他又瞪了她一眼：“你个屁！”然后低下头去，慎重落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噘嘴对着那字吹了吹，见字迹确实是干透了，这才揭开一张，再写下面一张。及至写完了，他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丁曼菱：“该你了。”

丁曼菱有心和他赌赌气，可是转念一想，眼前摆着的可是人生大事，自己要赌气也该换个时候，何况他向来如此，自己和他赌气也没意思。

她走过去，端坐下了，握笔的时候有点手颤，做了个深呼吸，心跳得反倒是更快了，手也更颤了。从抽屉里另取了一张信笺出来，她先在上面将“丁曼菱”三字写了一遍，然后对着这三个字，她才往婚书上落了笔。

饶是面前摆了样子，她在写“菱”字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一下，一时间忘了下一笔是怎么写。

写过了第一张，她也照着叶永嘉的样子，将那墨迹吹干。叶永嘉双手将那第一张拿了起来，反复的又看了看。

及至第二张也签好了，二人对着，无端的傻笑了一阵，丁曼菱说道：“这个是你一张、我一张吧？”

“这怎么收呢？”叶永嘉说：“纸这么厚，还掉金粉，能折吗？”

丁曼菱想了想，末了将这两张婚书卷成了两个细筒，用两缕彩线分别捆扎了，然后又翻出了个长而扁的小纸盒子，这纸盒子原本是胭脂香粉的包装盒，印着彩花，还带着香气。她将那两卷婚书并排的放进去，盖了盒盖，又用丝线将盒子也缠了几道。

“这回行了吧？”她笑吟吟的问：“放到柜子里也压不坏。”

叶永嘉先是答了个“行”字，又问：“咱们这就算是结为夫妻了吧？”

“那你说呢？”

“我说是。”

“那就是。”

“那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吧？”

“你说呢？”

“我说是。”

“那就是。”

“那咱们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吧？”

丁曼菱笑了：“那你愿不愿意呢？”

“我愿意。”

“那我也愿意。”

叶永嘉上前，把那盒子拿过来塞到了立柜深处，然后关闭柜门转过身，他一把拥抱住了丁曼菱。低头和她紧紧的贴了脸，他一言不发，单是用力的抱她。

她也狠狠搂住了他的腰，同时长长的、颤颤的呼出了一口气，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能说出来的却是就只有两个字：终于。

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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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明对他们是不闻不问，但是到了晚上，老王开汽车出门，从大菜馆里订了西餐回来。

西餐分成了两桌，卫长明和沈明玉在堂屋里吃，丁曼菱和叶永嘉在那厢房里吃，卫长明还让老王买了一瓶好葡萄酒，送去了那厢房里。那二人明白了他的用意，也不去致谢，径自关了房门点起电灯，窗帘也放下了，隔着门窗，依稀只听二人嘀嘀咕咕、嘻嘻哈哈。

而在堂屋里，沈明玉捏着叉子，漫不经心的扎了虾肉吃，吃着吃着，忽然噗嗤一笑：“那边是春宵一刻了。”

卫长明给他剥着虾壳，心想他足不出户，倒是什么都知道。

沈明玉又问：“你怎么不讨老婆？”

“我没资格。”

他认为自己真的是没资格，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恋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恋爱，仅有的一点柔情，也全给了丁曼菱和叶永嘉。

除了那点柔情，余下的就是恐惧，恐惧到麻木，恐惧到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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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韩公馆内，韩步武等来了韩小南。

韩小南这些天一直是在北京鬼混，如今被韩步武召了回来，她表面上一派潇洒淡然，然而一张小脸瘦得只剩了巴掌大，面孔涂得花红柳绿，猛一看也是一位摩登小佳人，可是脂粉下面，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以为是自己在外面冶游太久，惹得干爹生了气，所以见了韩步武就是笑，笑得还挺甜。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韩步武并未恼她，一见她笑，他一抿薄嘴唇，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