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

叶永嘉咬紧牙关，把后头的话硬咽了下去。

沈明玉，不是爸爸活埋的。

沈明石大大的冤枉了叶家，可他作为叶家如今唯一的一个活人，决定把这个秘密咽下去，咽进肚子里，和自己一起死掉，和自己一起腐烂。

并不是他原谅了卫长明。不原谅，永远不原谅，到死也还是要怨他、怪他，恨他。等自己真死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为自己流眼泪？不知道，那个人一贯冷冰冰硬邦邦的，谁知道他胸中究竟藏了几分感情？希望他伤心难过，希望他流眼泪，让他哭死才好，哭死也无用，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世间已经再也没有叶永嘉了。

马鞭子又在他的脑袋上磕了磕：“不是什么？说啊！”

叶永嘉抬起了头：“不是你对我赶尽杀绝，我也不会要来杀你。有本事你现在就毙了我，否则我饶不了你！”

沈明石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指挥卫兵道：“来，把他给我扒了，然后脸朝下，给我摁桌子上！”

卫兵答应一声，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的就给叶永嘉解了绳子。叶永嘉愣了愣，忽见这些人又扯起了自己的外衣，登时一惊：“干什么？别碰我！”随即他伸腿要踢，嗓门也高了：“别碰我！滚！”

他尽管是气势汹汹，然而那七手八脚奉命行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扒了个精赤条条。他被这些人架着趴上了一张木桌子，两只赤脚蹬在地上，他撅着屁股狂呼乱吼，说自己是士可杀不可辱，又不停的向后乱踹。正在他闹得欢腾之时，沈明石一鞭子抽上了他的白屁股，抽出了“啪”的一声脆响，鞭子梢也卷下了他一层皮肉。

叶永嘉疼得大叫一声，眼泪登时就出来了——活了二十四年，他那屁股向来是连一个轻巴掌都没挨过的，人家的孩子淘气，少不得要吃一顿“竹笋炒肉”，可谁敢打他的屁股？连他爸爸都舍不得下手。

他这屁股和他本人一起娇生惯养了二十四年，没想到甫一开张，尝的就是大马鞭子。他又是气，又是疼，立刻就想和沈明石拼命，然而马鞭子接二连三的狠抽下来，他很快便是疼得昏昏沉沉，就觉着自己是落进了地狱里，烈火灼身、万箭穿心，一身的血肉都抽飞了，关关节节的白骨都要露出来了。

他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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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永嘉一晕，沈明石也就气喘吁吁的停了手。

多少年了，他一直憋着抽姓叶的一顿，顶好是抽老叶，老叶抽不着了，那么退而求其次，抽小叶也行。把小叶抽成一条红白相间的菜花蛇，他也算是如愿以偿。

把马鞭子往地上一扔，他一边擦汗，一边转身上了台阶。推开小门进了公馆走廊，他先让门口副官叫来了秘书，再让秘书拟一篇电文，发给卫长明。

“你就说小叶今天过来刺杀我，被我生擒了。小叶的命当初是他要保的，结果我不杀小叶，小叶反倒要来杀我，这算什么意思？这个责任得由他负，让他赶紧到天津来。要不然小叶哪天掉了脑袋，可别怪我。”

秘书拟文发电，姑且不提。只说在沈公馆外，几道人影兵分两路，一路留下来继续监视着公馆大门，另一路撒丫子往回跑，一路跑到了韩小南面前。

这些影子全是韩小南的部下，他们告诉她：“叶大少爷今早跑到沈公馆门外，对着沈明石连开了好几枪。沈明石没死，把叶大少爷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