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曼菱觉得，卫大哥当真是无所不能的。

房子这东西，哪里是说找来就能立刻找来的？然而不出三天的工夫，卫大哥就带着她搬了家，当真住进了一座很齐整的小院儿里去。第一天住进去时，屋子里只有床，等到了第二天，就来了几个“窝脖儿”的，将桌椅板凳箱子柜子一样样送了进来。家具半新不旧的，工和料还都挺好，她存着好奇，问卫长明：“这又是从哪里借来的？”

“不是借的。”他告诉她。

她再细问，这才得知他原本确实是打算向杜家再借几件闲置的家具，凑合着搬来能用就行，哪知今天走在路上，忽然看见一间家具行在大减价，减得很狠，而且全是现成的东西，交了钱不用等，直接就可以抬走。

“这是样品。”她喜孜孜的摸那柜门：“所以才减了价。”她又去看那桌面，桌面亮晶晶的，油漆是一点儿也没损：“这回可是捡了个便宜，你瞧它多新。擦一擦还能更新。”

他对家具不甚关心，只说：“你上床去躺着，不要乱走。”

她转身回了床上，自认为已经是没有大碍，然而不必卫长明嘱咐，她自己也知道当心，因为往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过，她可不乐意年纪轻轻的就病恹恹。

她自觉着是已经死了一回，如今的每一天都是劫后重生，是偏得的，因此要格外的珍惜，不能再没心没肺的虚度。

房子是租来的，家具却是自己的，所以她满屋里看了又看，心中熨帖得很，就觉着样样都好。

卫长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端了一壶热茶。先倒了一杯递给她，然后他自己捧了一杯，在床旁的新椅子上坐下了：“还得有个小炉子，安洋炉子的明天上门。”

“这么早就安炉子？”

“备而不用，况且现在说冷就冷。”

她也捧着那杯热茶，一边小口小口的喝，一边说闲话：“不知道冯家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是找到了你家去，要钱。”

“那不是我家，往后再提那儿，你就说是丁家。天下姓丁的多着呢，他们和我没关系——要到了吗？”

“不清楚，说是两家要打官司。”

她直了眼睛望向前方，把嘴唇绷成了薄薄的一条线，满脸都在发狠，越想那些人，心里越是恨。恨，同时也后怕，也侥幸，因为那傻子太傻了，自始至终都不通人事，而那冯子真心存妄想，并没有立刻对她使用野蛮手段，倒也让她险伶伶的逃过了一劫。

她倒不是那种把贞操看得天大的旧式女子，可是，她想，那冯家兄弟多恶心啊，要是被那样的两个人污辱了，这一生一世都要做噩梦。

卫长明这几天一直忙忙碌碌，如今似乎也是安闲了下来：“怎么又想起了冯家？”

“嘁！他家真是甭提了，全北京城里，大概也没有像他家那么恶心的人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的，全都那么的邪。”她又望向了卫长明：“那傻子呢？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