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嘉没有叫骂，而是和丁曼菱一起后退了一步。他们一起惶惶的瞪着他，看他的面孔在火光之中阴阳不定，而那血点子已经汇聚成股，顺着他的面颊淌了下去。

在这一刻，无论是早已恨了他的叶永嘉，还是永远不肯恨他的丁曼菱，都一起怕了。

他们怕得退了又退，对着这样屠夫狂魔一样的卫大哥，他们下意识的紧靠在了一起。

卫长明的目光落到了二人那紧挽着的臂膀上，心和血一起冷了。

他曾经是那么的爱他们，那么的照顾他们保护他们，像傻子一样的为他们卖命。结局却是他们把他当成了豺狼虎豹，却是他们两个要手拉着手的一起抛弃他、逃离他。

就因为他不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就因为他想活着。

把手枪插到腰间，他上前一步先抓住了叶永嘉，将这人一路拖回了车厢里，然后转身回到了丁曼菱面前。丁曼菱大睁着眼睛，眼中亮晶晶的汪着泪水。当手臂被他握住之时，她竟是吓得挣扎抽泣起来。

他攥紧了她，不由分说的把她也拽向了车厢。她真是吓慌了神，一路上只会呵呵的喘。脚不沾地似的被他拎上了火车，她看见了摔在地上的叶永嘉，这才稍稍的回过了神。在黑暗中扭过头来，她想再看一眼卫长明，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方才生了错觉，错把卫大哥看成了凶神恶煞。

可是卫长明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把将她搡向了前方，他随即转身下车，叫来士兵关闭了车门。而丁曼菱跌坐在了叶永嘉怀里，她伸手摸索了对方那血淋淋的脑袋，叶永嘉的手也触碰了她湿漉漉的面颊。

坐起身将她揽进怀里，他哆嗦着轻声说：“不怕，不怕。”

她腾出一只手拍了他的胳膊，也哽咽着说：“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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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杜森在天亮后返回之时，营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童参谋长这一行人已被全歼，警卫旅也损失了二十来名弟兄。杜森面对着此情此景，将两道眉毛皱了又皱。

“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话。”他对卫长明说道：“这要是真让老童跑了，咱们接下来可怎么办？”

“他要是活着逃了，全天下就都会知道叶督军已死，你的同袍们正好调转枪口，和沈明石韩步武一起杀过来抢你一票。你警卫旅再怎么兵强马壮，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杜森看了卫长明一眼，因为听他语气不善，带着脾气。他才是警卫旅的正牌旅长，没理由畏惧这么一个赤手空拳、一屁股仇家的小子，但这小子实在是有点眼光和主意，他不能不服。

卫长明早就让他直接把童参谋长“处理掉”，可他优柔寡断的没下手，因为总觉得童参谋长是个“大家伙”，不像山里那草芥一般的八百小兵。

“这回你对。”他向着卫长明一点头：“老弟，你又救我一回。”

说着，他感觉还不够劲，便是抬手又拍上了卫长明的肩膀：“大恩不言谢，日久见人心，往后你瞧哥哥我的吧！”

卫长明偏过脸来，望着他：“好，我瞧你的。”

杜森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情让他压低了声音：“老童是解决了，那大公子呢？要不然——”

“不行！”

卫长明这话答得太急了，倒让杜森一怔，而卫长明转向前方，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了些：“他是个草包，留着也无妨。等事情过去了，再放他回家。想着向沈明石打声招呼，不要让他再找叶家的麻烦。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已经死了，给儿子留条活路吧。”

杜森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讲感情的。”

“讲感情？”他笑了一下：“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