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杜森的信使，见到了沈明石。

沈明石裹着睡袍，上下打量着这名信使，真是要多莫名其妙，有多莫名其妙，及至看了信使奉上的那封密信，他的惊讶又增一层，以至于他捏着信纸看着人，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他问那信使：“真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信使答道：“请沈师长就只瞧着这封信说话吧，在下只是个送信的，没有资格回答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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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在沈明石这里吃了顿热饭，然后一刻没歇，携着回信又上了路。

他是翌日深夜才回了营的，回营的时候，借着火把的光芒，他就见地上有着黑色的一滩一滩，全是冻了的鲜血，再一细问，才得知就在昨夜，因为童参谋长不肯坐以待毙，所以营里发生了一场小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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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参谋长被关押起来之后，一直是垂头丧气的不出声。他沮丧，他的随从们也都是乖乖的保持了沉默，于是看守他们的士兵们就渐渐放松了警惕。结果在后半夜时，他们作起了乱。

童参谋长虽然是被下了枪，但他自有本事冲出去夺了卫兵的枪，而他这边一开枪，被关在附近的随从们心有灵犀，也一起冲了出去，夺枪的夺枪，杀人的杀人。杜森当时不在营内，因那小周这一次运了大批的黄金出山，他亲自带人接应小周去了。

营内枪声瞬时间响成了一片，杜浩然从火车里露了个头出来，见势不妙，又缩了回去，慌里慌张的四处喊卫先生，然而四处杀人放火的，谁知道卫先生跑哪儿去了？

杜浩然慌，前头列车里的叶永嘉也慌。他本是和衣而卧，如今伸腿先穿了鞋，他又想凑到窗前去看热闹，又怕流弹会射进来伤人。忽然想起了隔壁车厢的丁曼菱，他那颗心登时往上一提，可车厢之间的铁门早锁了，他哪里又够得着她？

就在这时，门口乒了乓啷的乱响一阵，一名半身是血的大汉冲了上来：“大公子？是我！”

那大汉一边说，一边一把攥住了叶永嘉的腕子，叶永嘉定睛一看，心里又是喜又是悲，仿佛劫后余生见了亲人：“童叔叔，我还以为你走了。”

童参谋长来不及多说，拽着他就往外跑。他踉跄着跟上了他，跳下火车之后，童参谋长搡了他一把：“快快快，赶紧上马！”

他用力扯住了童参谋长：“等等等等，还得把曼菱带上！”

“谁？”

“我未婚妻！”

童参谋长犹豫了一下，叶永嘉这时已经冲向了丁曼菱所在的车厢，与此同时，丁曼菱自己瑟缩着下了火车，落地之后脚下一崴，正是正好踩中了一名士兵的尸首。

她吓得向旁一跳，忽见叶永嘉跑来了，连忙去迎：“你怎么也出来了？多危险啊！”

叶永嘉一把将她拉扯到了自己跟前：“童叔叔来救我们了，咱们快走！”

丁曼菱身不由己的随着他迈了步：“走？那——”

这时列车两侧火光熊熊，四面八方全是枪声。童参谋长急得跑过来绕到二人后方，一手一个抓了他们的后衣领，推着他们往前冲。二人心慌意乱，跑得深一脚浅一脚，忽见前方暗处果然有一个人牵了两匹马，叶永嘉登时奋起精神，牵起丁曼菱的一只手，就要运力狂奔。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耳畔爆出了一声枪响，伴随着枪响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血雨。惊叫着双双回了头，他们先是看见童参谋长的头颅碎了半边，待到童参谋长沉重倒下之后，他们又看到了童参谋长身后的卫长明。

卫长明垂下了握枪的右手，半边脸密布了血点子。目光在面前这二人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他无话可说。

他对叶永嘉的伤心劲儿，已然过了，他现在是没料到丁曼菱也变了心。

猛地甩手一枪，他打倒了远处牵马那人，然后开了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