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森和卫长明密谈了许久，然后杜森让人撤下桌上饭菜，摆了纸笔，亲自动手，写了一封信。

把这封信严密的封好了，他贴身揣着，片刻不离。而一夜过后，天光大亮，果然从北方来了一支小队，正是童参谋长到来。

童参谋长四十多岁奔五十，两鬓都见了白发，然而身体结实得很，是条壮汉。他也有个好奇心，加之沈明石力不能支，以蛰伏为主，前线那点仗简直不够他打，所以他就跑过来，也想跟着督军凑个热闹。

他是带着喜意过来玩的，见了这以两列火车为中心扩散开来的军营，也觉着怪有意思。见了前来迎接自己的杜森，他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大帅呢？”

杜森看着童参谋长，非常的紧张。

他活了三十多岁，枪林弹雨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场了，龙潭虎穴也闯荡过，然而他终究是偏于武人，不是个资深的阴谋家。

不是阴谋家，而要耍阴谋，对象还是一直让他打怵的童参谋长，所以他心怀鬼胎，没法子不紧张。

童参谋长打量着杜森，也看出了他的不安，于是也严肃了脸色：“怎么？大帅不在这里？还是他又丢了？”

杜森侧身伸手引路：“童兄，请跟我来，这一回真是出了麻烦事，咱们别在这儿站着，进去坐下来谈。”

童参谋长不疑有他，跟着他就要走，可就在这时，旁边火车车厢里忽然传出“砰”的一声大响，童参谋长闻声扭头，这时车厢里又传来了第二声撞击，车内的叶永嘉一把推开身旁的杜浩然，打开车窗大声喊道：“童叔叔，救命！我爸爸已经——”

那个“死”字只说出了一半，因为杜浩然从后方冲了上来，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搂住了他的腰，一个转身把他从窗前抱了开。

杜森勃然变色，他提前安排了侄子过去看守叶永嘉，怕的就是这小子闹事，哪知道侄子那个混账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对叶永嘉竟是一不捆绑二没堵嘴，竟然就只做了“看”与“守”这两样活儿。

童参谋长下意识的向着车厢迈了一步，随即转过身来望向了杜森：“小杜，怎么回事？”

杜森的目光一溜，瞧见了童参谋长已然抬手摸向了腰间配枪，便是将心一横，抽出手抢瞄准了对方的眉心：“别动！”

他一出手，周遭的士兵瞬时也端起步枪，逼住了童参谋长带来的随从们。童参谋长瞪着杜森，一张脸冷得要凝霜：“杜森你什么意思？你要造反了？”

杜森在拔出手枪的那一刹那，或许是感觉自己从阴谋场又转移回了战场的缘故，心绪倒是平定了许多：“童兄误会了，大帅对我够意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造大帅的反。”

“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杜森向着后方的一间营帐一偏头：“有话咱们进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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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参谋长无可选择，只能跟着杜森进了营帐。

营帐只是一座简易的帐篷，平素可供士兵容身休息，帐内摆了两只大火盆，又放了一套桌椅。杜森和童参谋长相对着落了座，又让勤务兵送上了两杯热茶。童参谋长盯着杜森，就见这老小子分明也是受了许多煎熬，因为脸上瘦了一圈，两只眼睛也遍布了红血丝。

到了这个时候，童参谋长已经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的地步，以至于再开口时，声音都打了颤：“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说实话，大帅是不是……有难了？”

杜森向着他点了点头。

“谁干的？”

“在沈明玉的仓库里，大帅想要杀卫长明灭口。”

接下来，他实话实说。

说到最后，他问童参谋长：“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不想想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