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3 / 3)

作品:《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

之后早朝大臣们又禀了什么,崇安帝又说了什么,顾百里一个字也不想听。

好不容易捱到退朝,他已濒临盛怒边缘。

刚跨过奉天殿门槛,便见虞淮在殿外等候。

拂来的春风扬起她未完全髻起的发丝,吹鼓了她宽大的袖袍。

这未出阁的打扮刺进顾百里眼里。

顿时叫他一阵委屈。

若非离王挑拨赤军何错?那犯错的赤军也以性命付出了代价,他左右不过想保住赤军又有何错!

倒是离王所作所为千般万般该死!如今却又要他这个送罪证的人亲自为离王平反。

何其荒唐何其可憎!

瞧着沉下来脸来的虞淮,顾百里忆起了昨夜虞淮说过的话,虞淮说下次见面便是生死仇敌!赤军对离王做过的事,会连本带利尽数奉还。

于是眼中染了愠怒:“殿下若一意孤行,非要重蹈离王覆辙,届时我不会心慈手软。”

虞淮将顾百里的表情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其实有点惧顾百里的,看了眼奉天殿给自己好一阵加油鼓气后才开口道:“你以为我会对你心慈手软吗?”

“好!”顾百里气笑了:“最好如此!”

虞淮在心底骂了声‘毛病’,随后也不欲再理顾百里,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去寻崇安帝。

她背对着顾百里,因而瞧不见也不知晓顾百里将自己的背影看了又看,素来冰冷的眼里,因愤怒因失望因痛心微微有些红了。

崇安帝知晓虞淮在外候着,便在殿内等她。

见虞淮身影,第一句便是:“见着驸马了?”

虞淮不想提顾百里,干脆直言道:“儿臣昨晚把他休了。”

崇安帝道:“胡闹!”

虞淮惯会察言观色,知晓崇安帝不是真的气恼,便上前登上九层金阶在龙椅前站定,像往常撒娇一般扯了扯金丝绣制九龙图案的龙袍:“父皇,儿臣有一事想求您,您一定要应了儿臣。”

“先说何事。”崇安帝并不上当。

“去坟前看看兄长。”虞淮偷觑崇安帝神情。

她这话甫一落下,崇安帝扣住龙椅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嘴上却冷道:“朕与他早无父子之情,没有父子之情何来父子间谈话,去他坟前又有何意义。”

不等虞淮开口作答,崇安帝又念着一字:“坟?”

民不得称陵,民间之人死后的那堆黄土只能叫‘坟’。

崇安帝忆起自己这个儿子,数位皇子中数离王最不省心,也是最不成器的那个。

没有文韬武略却怀揣狼子野心,何其好笑。

这大梁遍布崇安帝眼线,又怎不知离王在蒹州的地下作坊。

他倒要看看这个蠢材要如何!想要谋逆弑君还看离王有没有这个能耐!

崇安帝一直‘静候佳音’,没曾想,等不到离王让他眼前一亮的作为,反倒等来顾百里送来的罪证。

那罪证上罗列的条条大罪,皆是那么的下流。

烂泥始终是扶不上墙的。

在崇安帝心中,男子运筹帷幄机关算尽没有错。

只是君子用阳谋,小人用阴谋。

离王挑唆娼妓的做法,简直不堪入目,被顾百里逮了是他技不如人是他活该。

偏偏还要叫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顾百里的心思,崇安帝也清楚得很。

可叫他如何昭告天下,赤军强占娼妓火烧怡红院无罪,罪在他生的这个皇子?

天家颜面还要不要了?大梁不止赤军一支军种,若失了君心又该当如何?他顾百里也知家丑不可外扬,又凭什么妄想散播天家丑闻以慰藉赤军?

崇安帝又忆起了陪自己征战四方的镇国大将军。

也在这奉天殿里,崇安帝许下承诺:“赤军投诚,朕保证既往不咎一视同仁。”

镇国大将军也许下承诺:“末将替十万赤军谢陛下隆恩!苍天在上,末将与赤军永生永世效忠君主效忠大梁!死后也必将化为孤魂,守我大梁!”

那一日,赤军皆跪,乌压压的一片:“赤军永生永世效忠君主效忠大梁,死后必化孤魂,守我大梁!”

当时场面何其壮大!将士们何其激昂!

呐喊声声回荡,经久不息。

崇安帝头疼地扶额,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和他舅舅一样,将赤军和大梁推入水深火热的深渊。

“君和。”崇安帝手已没了颤抖:“你的功课是离王教的,他没教你后宫不得干朝政吗!”

虞淮知道崇安帝动怒了。

亲眼目睹离王毒发,梦魇一般绕在她身边,她本就害怕,被崇安帝这一句训得忍不住眼泪夺眶。

但是又立即擦拭了,像幼时受训一般,擦了眼泪后双手背在身后,不敢再多言。

她这副委屈的模样被崇安帝瞧得清清楚楚,崇安帝心里一软:“想哭为何忍着?”

虞淮好不委屈难过:“兄长临终前教我莫哭,要笑着。”

于是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崇安帝被虞淮的笑意扎了一刀,眉宇皱成了一团再也舒展不开。

虞淮藏在身后的手伸过去,替作为帝王的父亲抚了抚眉:“儿臣没有要干政的意思,儿臣只是想让父皇看看兄长。”

崇安帝知自己迁怒了虞淮,一时后悔良久无言。

虞淮看了看崇安帝,又看了看崇安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太监收到讯号便连忙退下,待殿内只剩父女二人时,虞淮开口道:“昨夜兄长托梦于儿臣。”

崇安帝抿着唇,抬眸看向虞淮。

虞淮道:“兄长知父皇不愿去坟前相见,便让儿臣转告父皇一言……”

——离王说:“儿子不恨父亲赐酒,但求杯酒释恩仇。”

一杯鸩酒,释了生育之恩,释了养育之恩,也释了二十多年来的父子芥蒂。

如离王所说,父与子哪有什么隔夜仇,那些称谓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的气话,若不是失望,若没有情感,怎会恼怒?

崇安帝藏于袖中的手又颤抖起来:“错了就是错了,朕给他的鸩酒释不了恩仇,他一条性命也挽回不了今日局势!”

虞淮忽然就很难过,是那种无能为力的难过。

她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站在朝堂上为父解忧,又恨自己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竟说得出‘鸿鹄安知燕雀之乐’的话来。

“君和瘦了。”崇安帝起身,瞧了瞧殿外大亮的苍穹,怕是再不久就要变天了:“去江南玩一圈散散心吧。”

虞淮不想去,可崇安帝这话不是建议而是皇命。

崇安帝回到寝宫之中,屏退了殿内所有伺候的人。

他拿过龙案上一本奏章,那是礼部昨夜呈上来的,内容是离王丧葬礼的流程。

离王自戕入不得皇家陵园,礼部提议另外建陵,未免闲话,只是作为亲王的离王陵规模全按郡王建造。

那些繁复的丧礼也省去不少,离王无妻无子,着五服守孝之人也只是离王府里的下人,因着是按郡王办丧礼,离王最疼爱的君和长公主却缘由身份高出一截,不在五服守孝行列。

崇安帝看着看着叹了一气,将奏章放下。

他按下置于案牍下的一个机关,轻轻的一声响过后,身后的书架打开,露出一个暗格。

崇安帝起身行至暗格前,取出昨日刚放在其中的牌位。

龙袍拂了拂牌位,露出几个字:爱子虞励之灵位。

虞励,离王之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

看到大家讨论剧情很开心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人没有错,只有立场不同。

尔虞我诈·淮会成长起来的。么么么么

2("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