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知道火灾后,她们怎么了?”

见女子的态度暖昧不清,立花焦虑不安,忍不住抬高了嗓音。

女子注视着立花。

“你是什么人?”

这次,轮到立花踌躇了。

“我以前曾在这里住过,很久没有来户隐了……”

立花作了一个暖昧的回答。

“不过,倘若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对不起了。”

立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赶紧离开那里。他觉察出记忆的碎片在她的目光中渐渐苏醒过来。

两三年前还是学生时的立花,和经历过战争体验受过各种磨难死里逃生后的立花,在外貌上尽管已经判若两人,令人一时难以想到会是同一个人,但以前的面影无疑会像残骸一样遗留在脸上。

立花径自登上山坡,用力地踩着正面的石阶,朝着山巅上的祠堂走去。

直到山巅上,立花才发现宝光社的村落并没有全部烧毁,在靠近山巅处的最后两三户人家却得以幸存着,宛如在保护着设有神殿的山巅似的。两侧的巨杉一如既往地雄伟挺拔,总算唤醒了立花那眼看将要遗忘的悲辛的回忆。

表示神乐活动开始的大鼓敲响了。立花回想起中学一年级的夏天,第一次来户隐住在天道家的那天早晨,听到这大鼓的轰响时产生的一种朦朦胧胧的可怕预感。

现在已经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大鼓每一次槌响,都会令立花在胸膛里涌现出一种既不像是怀恋也不像是哀伤的、难以名状的情感。

登上石阶的顶巅,正前面的神殿的舞台上,正值巫女们上场的时候。

四名身穿洁白的净衣、下着红色裙裤、头戴金色宝冠的少女,双手摇着神铃,从悬廊绕过宽廊走上舞台。少女们在神殿的正面鞠了一躬之后,便在舞台的四个角上站立。

这时,横笛开始吹起悠远的曲子,大鼓敲响单调的节奏,少女们和着音乐“哗啦哗啦”地摇着铃,甩动着宽大的衣袖,落落大方地跳着舞蹈。

立花驻足眺望着舞台。想象超越时空,在舞台上描绘出幼年时天道泷的面影。

阿泷是一位美少女,比舞台上任何一位跳舞的少女都更加漂亮。她舞姿优美出众。虽然舞蹈的动作很单调,但阿泷的舞蹈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氛,令人感觉不到单调。除了阿泷外,其他三名少女好像是配角。阿泷自己好像是沉浸地在我的境地里敖游。立花曾经听阿泷亲口说过:“一跳起舞,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说,如此有灵气的阿泷,现在已经不在人世。

立花潸然泪下,舞台上的巫女们如幻影一样朦胧。

此后,流年似水,转眼又过了三十多年。

对立花味说,在户隐发生的那些往事,作为恶梦中最忌讳的一幕,和战争的记忆一起,被牢牢地锁在内心的深处。他再也不愿意去回忆它。他于昭和20年代结束时进大学里工作,昭和32年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立花顺应社会然而决不追逐时尚,只求平静地生活着。

也许是患过疟疾的原因,他没有生过孩子。在银婚那年,妻子先他而逝。

妻子在临终前对他说:

“你真可怜……”

他问:

“为什么?”

妻子只是凄凉地笑着,没有回答他。

也许妻子已经知道——

送葬结束后,立花忽然这么想道。

不知为何,立花总感觉到,妻子已经发现,在他内心的深处,藏匿着一个面影,但她却一直装作不知道。

高尔夫球场筹备会,在户隐最大的旅馆越水高原旅馆里召开。这家北欧风格的三层楼旅馆建造得非常宏伟,夹着户隐高原,与西岳相对而坐,占地条件决不亚于背后怪无山上的户隐滑雪场。

主旨说明会从下午3点开始,4点半左右结束,5点以后举行酒会。

刚进入7月份,户隐高原还人影稀琉。从傍晚时分起,天空就飘着雨滴,但气候宜人。

酒会开得非常豪华,连人们一般蔑称“山里旅馆”而不太指望的菜肴,将一级品的牛肉料理,日本海特产新鲜螃蟹和嫩虾等,也都端上了餐桌。

52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