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言之灼灼。不知不觉间,我感到背脊涌起一股凉意。于是我离开餐具室,留他在那里一边嘟哝着什么一边洗盘子。后来从餐具室传来东西摔破的声音,听丽蒂说,是托马斯正要收拾碗盘时,一身乌黑的布拉突然冲过他的面前。托马斯认为这是极其严重的恶兆,吓得摔掉了盘子。

路上传来一阵汽车爬坡的引擎怒吼声,这是长久以来我最乐于听到的声音。

随后,葛屈德和哈尔斯真正站在我眼前,一切的烦忧似乎就此消失于无形。葛屈德满脸笑容地站在大厅里,帽子歪戴,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不论头发怎么梳,她都是漂亮的女孩。所以当哈尔斯为我引介一位长相斯文的年轻人----他人虽向我打拱作揖,眼睛却直盯着“楚楚”(这个可笑的称呼是葛屈德在学生时期就有的)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哈尔斯介绍说:“瑞秋姑姑,我带了个客人来。希望你像疼爱我们一样地疼爱他,也让他加入我们的假日休闲行列。我来介绍这位先生,你一定要叫他杰克。我知道他这个人,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会跟着我们也叫你‘姑姑’了。”

握手之际,我趁机看看贝利先生。他身型挺拔,大概三十岁左右,还留了小胡子。我记得那时心里曾纳闷来着。他似乎嘴形姣好,笑起来的时候,牙齿也很好看,为什么要留胡子呢?人们总是搞不懂,为什么有些男人就是要在上唇蓄着肯定会沾上东西的乱七八糟的胡子,就像有些女人就是要忍受类似烫发的酷刑一样。不然的话,他看起来会是令人舒服的:身材魁梧,肤色黝黑,还有我喜欢的那种直视的目光。我这么挑剔贝利先生,是因为在后来发生的事件中,他是个突出的重要人物。

葛屈德觉得累了,不一会儿就上楼睡觉去了。我决定第二天再跟他们提这件怪事,而且尽量不要让大家太激动。毕竟,我该说什么呢?说有个好奇的人在窗边窥探,夜里有东西摔落的声音,还是楼梯上有几道刮痕和一个袖扣?至于托马斯和他的不祥前兆,我总认为那是出自每个黑人,至少有四分之一的黑人的迷信天性使然。

那个星期六晚上,两个男士拿着高脚酒杯到桌球室去了。我上楼的时候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哈尔斯好像是在路经绿林俱乐部要加油时,在俱乐部的周日高尔夫同好里遇见贝利先生的。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贝利先生(也许葛屈德知道原因),得意洋洋地把他带了来。我把丽蒂叫起来给他们弄些吃的----托马斯住的小屋离得太远了----完全不理会她对厨房明显的畏惧之情。后来我就上床去睡了。

当我终于快要睡着的时候,两位男士还待在桌球室里。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有只狗在主屋前面嚎叫,哀鸣声不断且有增强之势。之后又逐渐消歇,让人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平静下来。谁知道,没两下它又换个音调,接着鬼哭狼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