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慢慢翻动着速写本。

速写本的封皮是意大利某奢牌制作的，小牛皮材质，在我家已经待了二十年。据说是我父母蜜月旅行那年在弗洛伦萨一次小拍卖会上买下了它，拿来作我的成长纪念册。

可惜他们没有记录我成长过程的机会，它到了我的手里，变成了我的暗恋手账。

里面最早的一张画是十二年前，五岁，我和云雀认识第二个月画的。

纸张早已泛黄褪色，上面的卡通简笔小人记录了一件事：云雀送我礼物。虽然看不出来礼物，也看不出来小人是云雀。

我对他说：“我们是朋友啦。接下来每天我都要画一幅画，到十八岁那天送给你。”

怎么可能每天都画一幅画，我又不是闲出屁了。但十二年下来，我的产出依然可观，厚厚一本，足有三百余张。

有的是云雀单人速写，有的是比较抽象的、一件毛衣、一个关东煮摊位——其实是和他的事情相关的画，世界上也就只有我和他能看懂。

纸张从旧变新，材料从铅笔变成勾线笔、水彩、丙烯，画风也成熟起来。

我的母亲是油画大师，在画画这件事上我多少是有些过人的天赋，从10岁起我的人像画作就已经很生动了。

给云雀的速写画上我都有写上日期和备注。

“20006和小恭一起看萤火虫”——我用水粉把整面纸涂黑，沾上“萤火虫”，材质是云雀送我的金色巧克力锡箔纸。

“2010被小笼包烫到的小恭”——微张着嘴，他的眉眼写着不悦。

“2013咬杀学弟的暴躁小恭”——这张上面云雀只有一个披着外套的逆风背影，十分潇洒。地上躺着几个人，我用卡通画生动了表示的纲吉学弟与其他学弟。

我正欣赏着自己画技的进步，云雀蓦然合上了速写本。他抓着本子的手指微微颤抖，因为过度用力指腹也沁出粉红，唇线不悦地下垂。

小恭的心情好像变坏了。我从他的表情上解读出了这个。

是因为我画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