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在了家门口。

卫长明跳下汽车，一路小跑着绕到后方打开车门，探身伸手进去，他又攥住了对方的左腕。

因为沈明玉是个左撇子，制住了他的左手，就不怕他会出其不意的拔枪开枪。

坚决的、有力的、他把沈明玉拽了出来。待沈明玉下车站稳了，他从他的胸膛开始摸，隔着一身长袍，一直向下摸到了脚踝。

右手依旧攥着他的左腕，卫长明将左手伸进他的袍子里，摸到了腰间的手枪皮套。一摁机关，皮套弹开，他从中拔出了一把勃朗宁袖珍手枪。

直起身把手枪收进怀里，他依然是不看对方的眼睛。转身拍了拍院门，他喊了一声“老王”。老王应声开了门，见了门外情形，还以为他是带了朋友回来，正要陪笑，然而卫长明并未看他，只说：“把汽车开回去。”

宅子后头有个小棚，算是一间简易的汽车房。老王领命前去停放汽车，而院内本来有个人正在踱来踱去，忽见他回来了，便是冷着脸一扭头，要往房里走——叶永嘉。

他这爱答不理的一走，倒是正合了卫长明的意。站在院内看了一圈，他忽见丁曼菱的那间屋子门窗大开，里头显然是刚被彻底的打扫过，地面上还有水痕，光床板上也没铺被褥。

这间屋子又合了他的意。他牵着沈明玉要往里走，然而一牵之下，竟没牵动。回头望去，他见对方环顾了四周，阳光刺得他眯了眼睛，眯了眼睛还是抵挡不住，他不住的眨着眼睛，眼镜片后，是被阳光照耀成黄色的睫毛在扇动。

这也是沈明玉式的神情，于是卫长明再一次确认了：真的就是他。

“你就住这儿？”他问。

“是。”

“可怜。”他望向他，眼睛恢复了圆睁的状态：“我的钱呢？你知道钱在哪里，为什么不拿出来花？”

卫长明看着他，暂时不想回答这一言难尽、而又不甚重要的问题。

因为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不是为了钱才杀他的。

任由他攥着左腕，沈明玉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右臂拥抱了他。仰起头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他用面颊蹭了蹭卫长明的短发，口中喃喃的低语：“我的孩子，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着你，我又想见你，又怕见你。见了你我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他死死的把卫长明往怀里勒：“我的孩子，我的骨肉，我的血。”

卫长明被他勒得透不过气，奋力的要推他，然而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怀中，一身力气发挥不出，竟是推他不动。堂屋房门开了，有人向外迈了一步，是叶永嘉。

叶永嘉看着他们，看了两秒，又迈一步，再看两秒，他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开始扳那沈明玉的右臂。沈明玉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卡住了他的咽喉。也不知道他是有多大的力气，叶永嘉只觉咽喉一阵剧痛，气息登时就断了，而卫长明趁机后退开来，拔出手枪抵向了沈明玉的脑袋：“你敢杀他，我今天就把你大卸八块。”

他终于直视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回亲眼看着你死。”

沈明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兄弟？”

“对。”

沈明玉松了手。

叶永嘉疼得捂了咽喉，卫长明无暇安慰他，只问：“曼菱呢？”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做口型：“厨房。”

“叫她回房，不许出来！”

叶永嘉又看了沈明玉一眼，感觉这人非常眼熟。卫长明又推了他一把，推得他回了神，仓皇跑向了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