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人仰马翻的闹过去了。

凌晨时分，叶永嘉喝了一点热米汤，倒像是缓过了一口气似的，裹着棉被趴在床上，他絮絮的和丁曼菱说话。丁曼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双手扒着床沿看他。看了一会儿，又把一只手伸进被窝，摸到他的手攥了住。

“你个傻子。”她含泪向着他笑：“为了救我，那么祸害你自己。”

“应该的嘛。”他哑着嗓子，嘶嘶的轻语：“原本也是我害的你。那时候我昏了头，就觉得没脸见你，觉得你嫁谁都比嫁我强。要知道后来会是这样，我早回来找你了，咱俩搭伴混呗，混一天算一天。”

话到这里，丁曼菱问起上海方面的情形，忍不住又埋怨了他：“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的？那么多钱还不算钱？我告诉你吧，凭你当时手里的那些钱，够一户人家活好些年了，若是懂经济的话，还能钱生钱呢。”

“那哪能够，就那么一点儿。”

“人家大学里最最有学问的先生，留过洋的，正经外国大学博士毕业的，教书教满了一个月，也就二百多。你算算，当时你手里那好几万块，够人家赚多少年的？傻也没有你这么傻的——你是真不认识钱吗？”

叶永嘉被她数落得茫然了：“我……我不清楚。我从小到大，没摸过钱，出门要么是记账，要么是副官付账。我、我、我——我当时也是心情不好，原来我去上海，他们都像接驾似的那么欢迎我，结果我刚没了爸爸，他们就变了脸了。我心情不好，也没了主意，就——”

丁曼菱一摁他的嘴唇：“别说了，我明白。你要是临危不乱智勇双全，那也不是你了。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把这吗啡戒了，把它一戒，那就又是个好好的人了。”

“我一定能戒成。”

丁曼菱听了这话，从心眼里往外笑出来：“哟，这么有志气啦？”

“不是。”他往窗外斜了一眼：“他管着我呢。我不戒干净了，他不会放我。”

丁曼菱也下意识的往窗户看了看——卫长明刚去休息了。

看过之后，她凑到他的耳边，窃窃低语：“你还是恨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