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熬过了这一夜，到了翌日清晨，他昏昏沉沉的坐着，身体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人也困得眩晕，然而坐着也罢躺着也罢，始终是无法入睡。

因为他心里放着一个韩小南，这坏丫头像块石头似的，时时刻刻的硌得他疼痛。他想自己今天非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可，否则不提别人，单是自己，也扛不住这种精神折磨。

他又想起了自己和韩小南的第一夜——他对她毫无爱意，第一夜的情形，也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当时酩酊大醉，清醒过来时，二人已经是一丝不挂的躺在了一个被窝里。

从那往后，他们昼夜相对，韩小南对他简直有点垂涎三尺的劲儿，对他能从早摩挲到晚，而他当时自暴自弃，闭着眼睛得乐且乐，到底和她睡过多少次呢？不知道，没算过。

“我不管。”他又想：“哪一次都是她先扒我的衣服，我可从来没主动求过她。真有了孩子，也是她自找的。”

早餐时候，他还是没见到丁曼菱。

丁曼菱早知道他不会是“冰清玉洁”，二人相识时他就已是二十多岁了，凭他当时的身份地位，他若还是个守身如玉的处男，那才叫奇了大怪。但心里知道归心里知道，如今忽然来了个小泼妇，满嘴喷粪的叫骂，还高声宣扬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刺激可就大了。

丁曼菱欲和他翻旧账，然而事已至此，翻也白翻；一句不提、装个没事人？那她红头胀脸的，又装不下去。无可奈何，她干脆在厨房对付了一口，然后又躲了起来。

早饭刚吃完，韩小南又来了。

今天她没有再骂，因为一夜过后，喉咙哑得厉害，真是骂不响了。而她刚一到，卫长明就赶在所有邻居的前头开了大门，说道：“谈一谈吧。”

她冷着脸，发出沙沙的声音：“是要谈一谈，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有钱，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他是男的，我是女的，他自己要是不乐意，我一个人也弄不出孩子来，结果现在他成了缩头的王八，我却连干爹那里都不敢回。”她清了清喉咙：“我不和你说，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和你说不着。你让他出来，横竖我不能吃了他，他怕什么？”

“他已经结婚了。”

她冷笑了一声：“有我和孩子在这里，他再结一百个婚，娶来的也都是小老婆。”

这话说完，叶永嘉从卫长明的背后挤上前来。

韩小南隔了这许多天，终于又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他，心中登时一热一酸，下意识的就要抓住他的手，好好看看他的模样和气色。哪知道叶永嘉侧身一躲，躲开了她那一抓：“你好好说话，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她收回了手：“你说你这个人……”

她顿了顿，没有恼，反倒是有点想哭，再开口时，所说的便都成了心里真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也不用你喜欢，你别烦我就行。”

他漠然的往别处看：“烦的就是你。”

“我就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有。”

“可我对你总还不错吧？”

他冷笑一声：“逼我扎吗啡针，这叫不错？”

这时，远处墙头上探出了个脑袋，那脑袋一边咀嚼着早饭，一边遥望向这边，正是邻居们听了动静，又要出来看热闹了。

叶永嘉有些不安，然而那韩小南还在和他争辩，为了证明自己待他是多么的好，她什么都说，甚至扯到了床帏之事：“为了怕你累，每回都是我在上头，我——”

叶永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要点脸吧！”

她打开了他的手：“我是实话实说！”

他有心退回门内，可又怕她堵着门继续胡说八道，向旁横挪了几步，他咬牙警告她“你小点儿声”，哪知她步步紧逼，说的那话越发露骨。

他是退了又退，挪了又挪，想着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可韩小南的唾沫星子喷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实在是当不住了。

他调转方向，打算还是逃回家里去。结果被她当胸揪住了衣襟：“你跑什么？还怕我又把你绑去了不成？放心，现在没人绑你了，绑你干什么？带回家去白养着吗？我只问你一句话，我肚里的这孩子，你认不认？”

“我……我不认。”

韩小南对他推推搡搡：“不认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

“那我也不认。”

二人纠缠成了一团，翻翻滚滚的几乎要打起来。卫长明先是皱眉看着，看了片刻，忽然感觉这二人越闹越远，远得临近了胡同口。

这个距离，似乎是有点远过分了。

心中忽然一动，他拔腿就向那二人冲去。韩小南眼角余光觑见了，当即呐喊一声，胡同口立刻冲出了十几条壮汉，少数拉扯住了叶永嘉，多数迎向了卫长明。叶永嘉这时也知道不对劲了，挣扎着要逃，然而那几个人将他抬起来就跑，跑出几步之后，把他塞进了一辆汽车里。紧接着韩小南也跳了上来，车门还未关严，汽车夫就已经发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