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石的那封电报，先是到了杜森手里，然后未经停留，就又随着电波回了天津——沈明石不知道，卫长明此刻就正在这天津城里

他以为卫长明就算是插翅飞来，也得一阵子工夫，所以等得懒洋洋，闲来无事的时候，又下到他的私家地牢里，将叶家的崽子抽了个满地打滚。待到扬鞭的胳膊酸痛了，他扔了鞭子拔出手枪，一枪顶上了叶家崽子的后脑勺。

叶永嘉原本是一心求死的，可是挨了两顿马鞭子之后，他疼得神昏力竭，什么志气都没有了，一无所求，只想从这疼痛和羞辱里解脱出来。

是的，在他这里，疼痛和羞辱是连在一起的。他一丝不挂，像只野猫野狗一样被人扯了腿在地牢里拖来拖去，皮开肉绽了的前胸后背蹭在水泥地面上，他一点尊严也没有了，哭都哭不出了声音。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他以为“死”是一下子的事，没想到在死之前，还要光着屁股被抽个体无完肤。后脑勺上有了坚硬触感，他艰难的回头去看，看到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这时，沈明石扣动了扳机。

“咔哒”一声，枪内没有子弹。沈明石很惊讶的一挑眉毛，收回手枪往旁边卫兵怀里一扔，然后从怀里又抽出了一把手枪：“贤侄，方才是叔叔我马虎了，让你失望了。但是没关系，咱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眼看着那枪口又凑向了自己，叶永嘉的精神终于崩溃——原来他不是真的想死，原来这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下子”。他怕，怕得要疯狂、怕得要昏迷。他不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要逃出去，他要见太阳，他还要去医院看医生，让医生立刻止住自己周身的剧痛。

“救命啊……”他哑着嗓子，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要我爸爸……爸爸救命啊……”

沈明石本来也只是想对他吓唬着玩，没想到他会忽然哭嚎着要起了爸爸。沈明石收回了手枪，反倒是有点替叶督军遗憾——毕竟也是个枭雄，结果死后留了这么个软蛋儿子现世，还不如断子绝孙了呢。

把手枪插回腰间皮套里，他对着一滩烂泥似的叶永嘉皱眉。这小子太没人样，拿这么一滩烂泥解恨，实在是解不了多少恨，反倒是显得自己器量太窄，欺负傻小子。还有，这小子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着尿了，他好好的一座地牢，现在变得臊气哄哄。

沈明石越是思量，越无可奈何，正是眉毛皱得要掉毛之时，副官进了来，快步走到了他身后：“大帅，卫到了。”

沈明石一愣：“这么快？”

“说是他本来就在天津。”

沈明石伸脚一踢地上的叶永嘉：“给他穿上衣服，收拾一下，然后带出来。”

然后他转身踏上水泥台阶，先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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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公馆的大客厅里，沈明石见到了卫长明。

卫长明这人没什么可看的，一张脸永远是那么的冷硬，所以沈明石也不对他察言观色，见面便是横眉怒目：“卫长明你是怎么回事？你那二十万到底是要从我手里买他的命，还是要从他手里买我的命？要是说我收了你的钱，往后这辈子就得由着他杀，那我可受不了！咱们这场合作就得立刻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