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石进门之后见了沈明玉，先是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上前一把将沈明玉搂了个结实：“我的哥哥呀！没想到咱们今生还能活着再见，这两年你可把弟弟我给想死了！”然后又伸手去胡噜沈明玉的脑袋：“你这两年是受了多少的苦？怎么连头发都白了？”

沈明玉僵在兄弟的怀抱里，一歪脑袋，他从兄弟的肩膀上望出去，找到了门口的卫长明。卫长明很冷淡的垂眼望着地面，身旁另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是那姑娘像小鱼似的贴边溜了过来，撕撕扯扯的将床上的小子拉扯了下去。那小子光着脚下了地，跟着姑娘背靠墙壁，一起挪到了卫长明身边，卫长明向那姑娘使了个眼色，于是姑娘脱了身上的大衣给那小子一披，俩人跳跃着逃向堂屋去了。

卫长明没有走，但是向外退了一步，做出了随时撤退的姿势。

沈明玉看到这里，心里全明白了。收回目光再看兄弟，他终于是忍无可忍，硬将这兄弟推了开。

原来他对那儿子拿不准，所以一直把健康的、聪明的、前途无量的弟弟当了至亲、当了依靠，当了继承人。然而兄弟对他是日益的嫌弃，终于让他也寒了心。

况且，他现在也已经有了好儿子了。既是有了儿子，还要这狼心狗肺的兄弟做什么？

他皱着眉头看沈明石，因为方才受了对方的狠狠一抱，所以不但是尴尬，甚至还隐隐的生出了一点怒意——他向来讨厌外人的触碰，沈明石原来不算外人，兄弟二人尽可以随便的勾肩搭背，但是现在据他自己的反应来看，他不由自主的、确实是已经和这弟弟生分了。

沈明石对着他察言观色，心中也有几分知觉，然而疯子的思想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他有自信凭着弟弟的身份，把这大哥哄得回心转意。

亲亲热热的，他又上前了一步：“哥，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好好的讲讲。”

“你怎么来了？”

沈明石向后一指：“那个谁，小卫，给我送了个信。”

沈明玉又去看卫长明，卫长明本是在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卫长明的眼神立刻就软了，虚虚的移了开。

沈明石看出了这位哥哥正在琢磨心事，所以趁热打铁：“哥，你先跟我走。这回你就直接到我家里去，咱们兄弟两个能再见面，也是老天爷开眼。往后你我还是合成一家吧，你又没家眷，何苦还要出去单住呢？”他拽了沈明玉就往外走：“来吧来吧来吧。”

沈明石连说带笑、连推带搡，一阵热风似的，硬把愣怔怔的沈明玉给卷上了汽车。

汽车发动，驶离门口。卫长明站在院门外目送汽车远去，然后后退一步，关了院门。转过身来望向堂屋，他见丁曼菱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走了？”

他微微一笑：“走了。”

丁曼菱一步跳了出来，冲着他也笑了，一边笑，一边又抬手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

叶永嘉裹着一条棉被，也跟着出了来：“可是他那行李还没拿呢。”

“没关系，沈明石肯定会再派人来取，要紧的是先把人交给他。”

丁曼菱又问：“他真能乖乖的待到沈明石家里去？”

“沈明石现在知道了他还有钱，拼了命也要留住他。”

丁曼菱又拍了拍心口，然后原地翩然的一转，冲着叶永嘉笑道：“咱们家又好了。”然后她抬双手一捂下半张脸，回头又对着卫长明笑：“还没洗脸刷牙呢。”

卫长明挥了挥手：“去吧，忙完了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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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丁曼菱和叶永嘉各有各的痛苦，直到此时此刻，才是真的轻松了。

二人在房里热气腾腾的洗漱，卫长明则是收拾卧室，将沈明玉的什物一样一样收回他的行李箱子里去。行李箱子被他放到屋角，一旦有人来取，拎了箱子就可以走。房内还残留着一点茉莉花香，又熟悉、又有点可怕，于是他推开窗子通了通风，心中暗自忖度着，认为自己今早的所作所为，应该算是最完美的解决之道了。

迎风深吸了一口冷空气，他其实还是有点恍惚，感觉这几天的日子是梦——沈明玉会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其实是沈明玉的儿子？荒唐，荒谬。

茉莉花香渐渐的淡了，冷风里夹杂了一点饭菜的油香。他关了窗子走进堂屋，发现早餐已经摆上了桌，丁曼菱手握着几双筷子，正要叫他，见他出来了，便回头又去喊叶永嘉。叶永嘉抱着肩膀跑过院子进了来，卫长明看了他一眼，心想天气冷了，得给他添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