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嘉下了赌桌回了家，凌晨时分进了家门。

他什么也没想，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中午，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蹲在床前的缪副官。缪副官急得变脸失色：“我的大少爷啊，您昨晚儿都干什么了？怎么方才来了个人，拿着房契和您立的字据，说是要收这座房子呢？”

叶永嘉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把这前因后果全想起来了。

之前的日子，在他看来，算是半死不活。如今大输一场，他反倒痛快了，认为自己是终于死了个透，从此打消一切妄念，也好落个干脆的结果。

一言不发的下了床，他让缪副官给自己放热水找衣服。有条不紊的洗漱更衣过了，他将自己带来的几只行李箱子打开来，箱子里头全是一团乱，他从那一团乱下掏出了一把手枪和两只弹匣，又找来一只小些的皮箱，将那手枪子弹放了进去。

缪副官在一旁看着，看得心惊肉跳，又不敢问。而他继续乱翻，最后从一打袜子底下翻出了一小捆钞票。他也没数，直接抽出了一沓子往地上一扔：“给你的。”

缪副官蹲下去，试试探探的捡了钱：“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收拾行李的话，我来就行。”

叶永嘉没理他，从另一只箱子的角落里又翻出一卷红纸包着的银元。这玩意儿他嫌沉重，所以抄起来又是往地上一扔：“也给你。”

缪副官欢喜得心神不定：“哟，您这是怎么了？我也没干什么，这不成无功受禄了吗？”

“你跟我从北京来上海，一路上没少出力，有功劳也有苦劳，该赏。”

“这话我可不敢当了，那还不是我的本分？”说到这里，他看叶永嘉脸色还算正常，便试着步的又问：“您昨晚儿……是不是……输大了？”

“是。”

“我的少爷啊，他们那些人都是串通好了的，专门做扣儿，赢您这样傻大爷的钱。凭着您的聪明和见识，您不该受他们的骗啊！”

“我不聪明，也没见识。我一直都是这么傻，可是原来没人敢骗我，原来谁要是敢骗我，我老子会抄了他的家。现在我没老子了，他们也敢骗我了。今天不骗，明天也会骗的，谁让我傻呢。没关系，迟早的事。”

“那您这是打算干什么呀？”

“房子没了，钱也没了，外头一个好人都没有，我也懒怠活了。这笔钱就算是我给你发的遣散费，另外，我输的是房子，没输房子里的东西，可这儿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些个家具。你自己看看，能带走什么，就带走什么吧！”

“那您呢？”

“我去天津。”

“您去天津，就带把枪？”

“对，临死之前，我得杀了沈明石报仇。”

缪副官大惊失色：“您这不是找死吗？”

他站起身，拎起了那只装了枪的小皮箱：“无所谓，本来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