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杜森虽然也是初次到来，然而和几天前的叶督军相比，他镇定有序得多，因为提前早已把能了解的全了解了，而且和他接下来的大动作相比，炸一座山、杀一批人、发一笔财，也都显得没那么惊心动魄了。

即便如此，在清点过了仓库内的黄金之后，他还是激动得有点哆嗦。那些烧剩下的古玩字画，他看不懂，架子上摆成排的破铜烂铁，他也不爱，只有那一箱箱裹着红绸子的小黄鱼，最刺他的眼目。以至于他无意识的搓起了手，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泛出了笑意。

他暗暗的笑了好一阵子，然后巧妙的避开了满地屎尿，连跑带跳的出了仓库。忽见卫长明正独坐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他便也走了过去。

从裤兜里摸出一只镀金烟盒，他打开来先向卫长明一递，见卫长明摇了头，他才自己抽出一支烟叼了住。又摸出火柴给自己点了火，他深吸了一口：“这一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卫长明答道：“杜旅长前途无量，还回头干什么。”

“承你吉言，我这回要是真弄来了个好前程，必定带你老弟一个。”

“前程我没兴趣，我只求能活下来，过几天太平日子。”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杜森：“我这话不是敷衍你。真要前程的话，我继续跟着沈明玉就是了，何必还要费这些事。”

杜森点点头：“行，你说了算。”

一口气吸了小半截烟，他换了话题：“时间紧张得很——”他对着仓库方向一扬脑袋：“这些个东西，那么远的路，全运回去，至少还得三四天。从郑州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大帅的行动，向来不瞒老童，连着这么多天没和老童联络，我怕老童会找过来。”

“那个童参谋长？”

“对，他对大帅，可真是——”

杜森没说下去，因为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童参谋长的忠诚。

卫长明答道：“那以叶督军的名义，给童发一封电报，报声平安就是了。”

“那要是一封电报拦不住他呢？”

“你有兵，有钱，有地盘，应该也有胆子。何况凭着杜旅长的智慧，应该早就做下打算了，何必还要特地问我。”

“我是有我的打算，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据我看啊，这个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成。除了童，北边还有一个沈呢。”

卫长明忽然一笑：“沈更好办，你把我绑起来送过去，就能把他也打发了。”

杜森迎着他的笑脸，相当坦然的一耸肩膀：“那不能。一是不能那么干，那不是人干的事；二是那么干了也没用，我就不信沈的目的真有那么简单。大帅都知道他哥哥有钱，他能不知道？”

说着他弯下腰，拍了拍卫长明的肩膀：“卫老弟，你放心，我不敢得罪你。因为得罪你的人全他妈死了，可我还想多活些年。就算咱们将来合作到头了，我也会恭而敬之的送你归隐民间，进租界当个寓公。”

卫长明听到这里，忽然问道：“杜旅长，你看我这个人，算是好人，还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