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地上的少年(1 / 2)
作品:《夜里有雪时》万里跑出古镇后,又跑了好几百米,彻底远离古镇,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站在路边,他也有些迷茫,诚然,他是不希望叶雪时的家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可他至于怕成这样吗?怕到仅是听见叶雪时妈妈的声音都能这样慌?
怪,太怪了。
还是说,他在意叶雪时已到这种地步,不愿失去这个朋友,才会这样害怕叶雪时的家人?
想必便是如此吧。
毕竟,叶雪时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万里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脑中却又不停萦绕那道温柔至极的声音,竟是比吴老师的声音还要温柔,他还记得那位母亲的长相,尽管只是先前在叶雪时手机上瞥了眼,那是个非常漂亮而又温柔的女人。
与叶雪时不太像,兴许叶雪时是像他的父亲?
一路上,万里满脑子都在想叶雪时的母亲,却又不是羡慕与嫉妒,具体是什么感情,他好像也并不知道,如果非要用一种形容,反而是眷恋。
万里停下脚步,很快又释然,叶雪时的母亲比吴老师还要温柔,他想象中的母亲不正是如此?因而他才会这样反常吧。
想通这点,万里不再纠结于此事。
回想两人靠在石栏杆上笑着说话,万里不觉叹气,先前还拒绝叶雪时进入他的世界,如今他无比清醒自己到底有多么想与叶雪时做朋友,叶雪时那句“我们是朋友”又有多么珍贵。
分道扬镳?
没有他,叶雪时照例被众人围绕。
没有叶雪时,还有谁真心在意他。
他从前也以为自己不需要朋友,更是认为人与人之间从无真情,也是认识叶雪时之后,才明白何为“朋友”,哪怕他不是“最”,也不是“唯一”。
总是与时间赛跑,每时每刻都在疯狂吸收新知识的他,长到这么大,为数不多的几次对于时间的浪费全部给了叶雪时。索性这一晚已经如此,到家后,想到叶雪时说的想要看星星,万里把柜子里剩下的星星形状气球与小灯泡全都拿了出来,又再次回到古镇。
二楼叶雪时卧室的窗户关着,窗帘拉着,灯也一直亮着。
他就在叶雪时的楼下,将几十个星星气球全部吹起来,又将小灯泡全都放在其中,还将电池都检查一遍,用绳子高高低低地绑在那几株桃树上。
他左右前后地换着位置,将绳子与星星调整了足有十几遍,确保每个角度看过去,这些星星都是好看的,再抬头看了看二楼窗帘上叶雪时的半个影子,这才静悄悄地离开。
从叶雪时家屋后绕出来,走到屋子西侧,刚要走出巷子时——
“万里!!”他听到叶雪时压得很低却又很兴奋的声音,他立即仰头看去,却吓了一跳,叶雪时正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爬!!
看到屋外的星星,叶雪时愣了没几秒,就立马打开窗户扒着窗台往外找人了,却没看到楼下的身影。叶雪时脑中迅速估算了下,从万里先前离开,也就才两个多小时而已,万里回家,再过来,还要把这么多气球都给吹好,再绑到树上,时间明明差不多。
万里一定是刚走,或者还没走远。
叶雪时想也没想,直接就冲出卧室,跑到二楼最西侧的房间,正要翻窗户下去找人,一眼就看到要出巷子的万里,赶紧叫人。
他们家这个宅子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风格完完全全是古式的,一楼与二楼的屋檐尽管只是单檐,都比较宽、厚,这间房在西北角上,窗外不远就是一楼的屋檐,因而还算安全。他身手极快,万里听到他叫人,转身过来时,他已经利落地翻出窗户站到一楼的屋檐上。
万里吓得大步走来,叶雪时却站在屋檐上直接往下跳。
万里看在眼中,差点没吓个半死,倒不是他胆子有多小,而是这实在太高了!叶雪时还穿着身暖绒绒的家居服,脚上也是毛毛拖鞋,又萌又软像块小雪糕,万里真怕他给摔坏了!
叶雪时见万里扑过来伸出双臂要接他,反而笑起来,这也太小瞧他了吧!
他可是在几十米高空上翻滚的男人啊!
然后,说什么,来什么。
在几十米高空上翻滚的男人——叶雪时,轻轻松松往下跳时,到底是几百年的房子,屋檐忽地落下块松动的石头,被落地的叶雪时踩了个正着,脚下一滚,眼看这位男人就要倒在地上,万里见他落下来,刚松了口气,心又高高吊起,他赶忙跪到地上,甚至是双腿摩擦着石板路直接平移扑过来的,好歹是接住叶雪时。
叶雪时闷哼一声,低头看到身下的人肉垫子万里,赶紧要起身,却听万里也在闷哼。
“你伤到哪里了?!”叶雪时慌忙问。
万里摇头:“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叶雪时撑着地面站起来,弯腰问他,“还能起来吗?”
“可以。”万里说着就要起来,腿却忽然一弯,跌坐在地。
叶雪时立即按住他,蹲下身,发现万里裤子的膝盖全都磨破了,他脸色大变,将万里的裤腿往上卷,万里伸手阻止:“真没事。”
“都什么时候了啊!!”叶雪时用力将他的手拍开,坚决地把他的裤腿卷上去,贴近了看,还好只是擦破几层油皮,渗出些许的血迹。
“确实没事,坐着缓几分钟就好了。”
叶雪时又起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药膏。”他说着,就要再往二楼爬。
万里颇有些无力:“你再摔下来,我这次可没法再接住你了。”
“……”到底是他没事找出事的,叶雪时在他面前蹲下来,闷闷地低头。
万里又立即道:“我没有怪你,只是这点伤真不算什么。”
叶雪时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委委屈屈地不说话。
万里没辙,大晚上的,也不知到底谁折腾谁,他不会哄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静了好一会儿,他试探开口:“你还好吗?”
叶雪时将头埋得更深了。
“……”万里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别生气。”
叶雪时捂住自己的耳朵,小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生自己的气,我不该随便往下跳的,还拖累了你。”
轻轻的声音拨了拨万里的心尖尖,万里的声音也不觉软和起来:“我已经好了,你看,腿已经可以直起来了,你看啊。”
叶雪时不看,万里便有些急,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掰叶雪时的脸,手刚好捏住叶雪时的下巴,他手上一使劲,不防直接挑起叶雪时的脸。
月光下,叶雪时的双眼无辜而又委屈,还有些许的自责。
万里这下不是心尖尖颤了,是整颗心在疯狂颤动,偏手还忘了松。
叶雪时并不知,而是继续道:“你是不是开始后悔今晚过来了?”
万里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下意识地点头。
叶雪时睁大双眼,万里才猛地回神,“嗖”地收回手,眨了眨眼,声音却是故作镇定:“我不后悔,这些星星是送给你进决赛的礼物。”
叶雪时委屈道:“真的吗……”
万里收拾好心情,认真点头:“真的。”他撑着地面起身,“你看,真的没事,我能站起来了,不疼了。”
叶雪时仰头看他,见他面上没有勉强,这才相信,他又看向万里磨破的裤子,问道:“你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裤子?是你穿的时候我刚好没看着,还是你根本就没穿啊?”
“……还没有穿。”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我挑了好久的裤子,很好看的。”
万里哪里好意思说,他不舍得穿。
“你真的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