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衡冷着一张谪仙般的脸，对萧起说出“你更重要”时，塔塔只觉得苏到了心坎里。

昼衡话语中那恰到好处的停顿，以及回答时偏偏使用的“重要”一词，都给她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听上去仿佛在说，萧起是在他心中占有分量的。

然而正当塔塔陷入幻想无法自拔之时，潘彼得的声音穿插进来。

“对呀，没毛病。”潘彼得理所当然地对萧起道，“跟床单相比，你当然更重要，床单脏了可以扔，你好歹是条人命呢！”

塔塔：“…………”

好好的孩子，怎么长了张嘴？

萧起想了想，不怎么费力地就接受了，道：“哦。”

但他同时又忍不住升起了那种感觉——

自己的命好贱呐。

啧。

***

时间快到零点。

塔塔、潘彼得和西蒙挤在沙发上，他们等得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

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跟昼衡嘱托着什么。

昼衡不时点头，很认真地在听。

医生离开后，昼衡坐在轮椅上经过客厅，却看到沙发前杵着三个木头在看他。

昼衡道：“……”

塔塔急匆匆地抹了把睡出来的口水，说：“少爷，我师叔的伤处理好了？那我去叫师叔？时间不早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昼衡却低声道：“萧起受了伤，加上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今晚他睡在这里。”

客厅里，三人对视一眼，觉得有道理，也没问这萧起是什么意思，便对昼衡道：“少爷，告辞，师叔就麻烦你了。”

然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

萧起正坐在床边穿衬衫，听到外面响起铁门关上的声音时，愣了一下。

不多时，昼衡从外面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萧起轻拧了下眉，道：“那三个呢？”

昼衡：“走了。”

“靠。”萧起低下头，加快穿衣服的速度，暗暗嘀咕，“不等我……”

昼衡单手支颐，看着萧起，目光自青年优越的脸，滑向修长笔直的颈、肌肉分明的胸、以及劲瘦的窄腰……突然挪开目光看向别处，道：“不如今晚睡这里。”

“谢谢，不必。”萧起有些费劲地单手扣扣子，言简意赅地拒绝。

“没车了。”昼衡提醒。

刚说完，楼下模糊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是那种很破的引擎，因此声音很嘈杂。

萧起磨了下牙，还是不理解塔塔为什么不等他。

他道：“我会叫车。”

昼衡看向萧起，淡淡道：“你现在回去，怎么向父母解释肩上的伤？”

萧起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才意识到昼衡所说的问题。

萧起想了想，道：“小心点，不会被发现，再说，他们也不太关注我。”

昼衡这时叹了一声。

虽然气息很轻，但还是被萧起捕捉到了，他不禁抬头看向昼衡。

昼衡的视线很轻地瞥向一旁，眉尖微微皱起，这本就是一张漂亮得令人心惊的脸，再加上略显忧郁的神态，很容易让人感到意动。

萧起舔了舔干燥的下唇，觉得此时自己要是不问点什么，就很没人性。

“怎么了？”萧起道。

“他这样……”昼衡话说一半，低下头，音色还是冷冷的，却显得欲言又止，轻声道，“我很害怕……”

萧起：“……”

昼衡虽然病气了一点，但好歹是个大男人。

可是当这个男人说他害怕的时候，萧起开始心慌——

他居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怜惜之情。

萧起逃避似的撇开视线。

他知道昼衡说的人是谁。

昼衡在怕林晚。

林晚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邪祟还在不在他体内，就像个定时炸|弹，而且，昼衡毫无抵抗之力，真让他单独跟林晚住在一个屋里，难免担心受怕。

萧起在心底权衡一番后，一手撑在身后，就这么大喇喇地敞着怀，道：“你家就两个房间，我睡哪儿？”

闻言，昼衡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困惑地看向萧起，仿佛是不明白刚才还执意要回去的人，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要留下来了。

萧起也意识到了这点，忽然就觉得脸热。

昼衡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似乎萧起留不留下来，都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他轻抬下颌指了下床，声音低冷道：“你是病人，睡我的床，新换的床单，干净。”

萧起挑眉：“你呢？”

昼衡只道：“我有地方睡。”

萧起沉吟了片刻，不过多追问，点头：“谢谢。”

接着，他又重新把衬衫扣子解开。

可能是真累了，他低着头，抬起手背揉了揉眼。

“不客气。”昼衡轻声道。

他敛下长眼睫，藏住眼底深深的笑意。

萧起坐在他床上揉眼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无精打采的兔子。

***

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事，萧起倒在床上就开始意识模糊。

因为睡的是昼衡的床，呼吸间都是奶而不甜的木质香，那种香味不似人工合成的香水，淡雅别致，奇异地让他感到心神松懈。

很快，萧起就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