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1 / 3)

作品:《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

("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

顾百里薄唇翕动,

却久久发不出一言来。

他将面前的虞淮看了又看,身后的细雨唰唰,溅起的雨雾将明明就在咫尺的二人隔得仿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如果,

虞淮在哭的话,顾百里兴许会轻言细语哄出一句好赖话来。

可虞淮在对自己笑。

这瞬间,

顾百里感觉手中的休书有千斤重。

他托着这封休书,托得手腕酸痛,

这酸涩之感顺着手腕迅速蔓延,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

最后这酸痛把充斥着慌乱的整颗心占据。

他忽然忆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扎心窝子的话,顾百里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跟那时的虞淮差不多。

“我……”顾百里试着张了张嘴,

驰骋沙场的威武将军如今怎么也说不出口下半句话。

他只得在心里说。

我不想和离。

被虞淮推进水里的那天不想,在峡谷之下也不想,今夜亦然。

可惜虞淮读不出他的心里话,说来也好笑,他清楚自己欢喜着虞淮,

也被虞淮假意欢喜过三年,

可彼此二人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两心相印。

他始终提防着虞淮,而虞淮也是全心实意地把对另一个人的爱慕错付在他身上。

他们有的只有无垠的距离。

“殿下安寝吧。”顾百里没敢看虞淮,转身重新走进雨幕里。

忽而——

“顾百里。”

听见虞淮唤他,顾百里脚步顿住,

回首看向虞淮,心里不合时宜跃起一抹期待来。

“下次见面,你我便是生死仇敌!你赤军对我皇兄做过的事,我会连本带利尽数奉还!”

顾百里手中募地收紧,那封淋了雨的休书被他攥得不成样,

他隐忍着心中情绪,音色发哑:“赤军是大梁的军,赤军永远效忠他们的……”

于雨幕中,顾百里瞧清了虞淮满脸嘲讽,他闭上了眼不想多看:“效忠他们的君主。”

“不必跟我冠冕堂皇,事实如何走着瞧!”

这几个字,似平地惊雷,炸得顾百里满心只剩疮痍,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一天的到来。

耳畔传来掩门声,一阵窸窣后,顾百里复才睁眼。

君和长公主起居的正上房灭了灯。

他没有离开,而是任大雨冲刷着,宛若木雕直立原地。罚站不知多久,他站得有些累了便坐在三层丹墀之上,一直坐到雨势渐收翌日的第一丝青光在苍穹乍现。

他站起身,带着那封皱巴巴成一团纸糊的休书离开了公主府。

------

顾百里走后,虞淮才睡着。

她睡得并不安稳,她又梦见及笄那年的梅花园,小虞淮在水里扑腾呼救,救命恩公从梅花林间蹿出,跳下冰冷的湖水中把小虞淮捞起。

虞淮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在做梦,这回在梦里她暂时没有心情去看救命恩公长什么模样,只在背后道:“沈大公子,多谢……”

话还没说完,恩公便转过身来,盯着她毫无顾及地与她对视。

明媚阳光下,恩公的五官明明白白地出现在她视野,五官俊郎线条锋利,却把虞淮吓得大叫。

那是顾百里的脸!

顾百里放下小虞淮,冷笑地向她一步步走来:“殿下为何不敢看我?”

虞淮仓皇躲开,可躲无可躲,她被顾百里抓住了。

“不是说爱我吗?”顾百里音色咚地她直哆嗦:“为何不敢看我?”

“我看你娘的狗臭屁!你个畜生放开我!”虞淮挣扎着,她咬住顾百里的手腕,趁着顾百里吃痛间疯狂跑出梅花园。

寻虞淮的人找了过来,是薛忍,虞淮大叫着:“薛忍,救命!护驾!”

薛忍茫然地看着她:“殿下,那位便是沈大公子。奴不敢欺瞒殿下,救殿下落水之人并非奴,救殿下的人其实是沈大公子。”

虞淮道:“那是顾百里,不是什么沈公子。”

薛忍一根筋:“他是。”

“园子里的是顾百里,不是沈公子。”

“他是,他就是救殿下的人,奴不敢欺瞒殿下……”

“他不是!”虞淮忍无可忍,推开薛忍又往外跑。

跑着跑着她来到了乾清宫,宫前跪了一大片的宫娥太监,她听到崇安帝怒声:“朕还在呢!谁敢害朕的君和!周贵妃?朕这就把她废了!朕看她哪门子贵!”

虞淮赫然愣住,周贵妃没有害她,离王也不该因此被牵连。

她回过神来,便冲进乾清宫,宫门大开,却是离王跪在金砖之上。诺大的宫宇仅他一人,闻声抬起头来:“小萝卜……”

虞淮终于没忍住,‘哇’得哭出来。

“兄长,对不起。”

“兄长是不是说过,莫哭,要笑着。”离王站起身来,来不及抚平前襟褶皱,走近虞淮身边替她擦拭了眼泪:“兄长给你托梦,小萝卜不高兴吗?”

虞淮哭得更汹涌了,她拽着离王的衣角:“兄长,别死,你走了世间再无人唤我\'小萝卜\'。”

离王揉着她乌黑头发:“不是最不喜旁人唤你‘萝卜’吗?”

“你不一样……”虞淮哭着道:“死者为大。”

离王笑意更甚:“你这张嘴……罢了,有你取乐,我在黄泉路上也是开开心心。”

“莫哭了。”离王耐心地拭去皇妹的眼泪:“你皇兄干得那些勾当呢也算该死,只是有几个心愿放心不下,这不,想请小萝卜帮帮我。”

虞淮狂点头,泪眼婆娑地凝着兄长:“兄长尽管说!”

离王道:“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虞淮,该长大了。你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兄长唯愿你一生平凡安乐,但生在天家,诸多事情身不由己,莫让自己成了他人的棋子,把性命牢牢握在自个儿手里。”

虞淮抽噎一声:“我已休了顾百里。”

离王笑道:“看见了,兄长爽快极了!”

又说第二个心愿,“母妃在冷宫与世隔离也是好事,你不必特意照拂,只肖瞒着她我已逝世的消息。”

虞淮应下。

最后一个心愿,离王有些难以启齿:“让父皇来坟前看看我……”

虞淮心口一窒。

周贵妃被废后,离王与崇安帝据理力争,终是惹怒了帝王。离王也是个缺心眼的,撂下一句‘陛下为夫不义为父不尊,既如此,我六亲不认又何妨?’,自此后离王对崇安帝的称谓从‘父皇’变成了‘皇帝’。

离王苦笑:“天家虽亲情淡薄,但也有‘父子哪有隔夜仇’之说。小萝卜,若父皇不愿,便代兄长转告父皇一句……”

“……”

虞淮从梦中醒来,窗外的天阴影幽幽,唤来婕玉一问才知她睡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虞淮起身让婕玉梳洗,她欲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