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的客人出来时,已经是下午4点左右。

天上,云层越积越厚,还起风了。

在立花的头顶上,粗壮的树枝开始摇晃,身上的皮肤能够感受到气温开始变得很不稳定。

傍晚再来吧?

立花左思右想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些情景令他更加感到六神无主。倘若不与天道泷见上一面便离去,自己的生活也许不会产生波澜,能够平安地度过。然而他不得不觉悟到,倘若如此,就决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阿泷了。而且,倘若最后不能为阿泷做些什么作为弥补,他将会遗恨终生。

雨滴打落在立花的脸上。

骤雨正在对面山峦的上空移去。天空中掠过一道凄厉的闪电。几乎同时,雷鸣轰响。雷云好像就凝积在头顶上。雨滴瞬然变密,闪电的间隔越来越短。

立花像被雨滴追赶着似地向屋子奔去,躲进了屋檐底下。风带着雨滴不时地横打过来。但是,风是从房屋背后刮来的,没有正面刮到立花的身上。

尽管如此,雨滴带着水雾直向他扑来,他的全身都被雨雾淋湿了,怎么也躲不开。气温在不断地下降着,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着。

“站在外面的人,请进。”

木门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就从立花的身边传出。立花瞬感不寒而栗。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阿泷的声音,仿佛觉得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

听到那低沉的声音,立花感到一阵莫有名状的恐怖。

犹豫了片刻,立花迟疑地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打开木门,屋子里有些昏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立花马上就感觉到里面没有巫女的身影,便松了一口气。

随着目光渐渐地习惯于黑暗,立花看出这房子里没有日用器具类的家具。惟一的亮光,是靠着从边上的小窗里射进来的光线,迟缓地照亮着比土间高出一节的木板房。

土间的角落里设有算卦者用的洗手处,水不知从哪里引进来,通过水竹管“嘀嗒嘀嗒”地发出滴水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那股气味,立花隐隐地觉得有些熟悉。

木板房的深处用沉重的拉门隔开着。巫女也许就在这厚实的拉门背后。

走到这里,立花的心中还微微地有着巫女也许不是天道泷的侥幸心理。这也许是一种祈愿,希望那不是阿泷,兴许又是一种不安,生怕真的会不是阿泷。立花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立花在木板房的一端坐下,默默地,屏着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请进”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可怜他在门外被雨淋着。一走进屋子里,惟独雷声还听得很清楚,风雨声已经显得不那么凄厉。

“请到这边来……”

里面传来招呼声。‘立花猛地站起身来。他感觉到一种威严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立花脱去淋湿的皮鞋,简直像赶赴刑场的罪人一样穿过木板房。除了拉开沉重的拉门时之外,立花已经丝毫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行动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

木板房的背后更加昏暗,在冥冥的黑暗里,只有祭坛上的灯台和护摩坛里的炭火散发着光亮。巫女的身影在那些光亮的衬托下影影绰绰地浮现出来。

立花走进屋内,反手拉上拉门。地板上铺着用麦桔编织的粗简的垫子。

立花在垫子上坐下。

立花开始时还低伏着眼睛,情绪一得到镇静,他便抬起目光直视着对方。

巫女依然戴着能乐面具。在巫女与立花之间,护摩坛里的炭火散发着微微的光亮。巫女往护摩坛里添着干草似的东西。草发出“劈啪劈啪”的微响,同时冒出蚊香似的烟雾。

烟雾升腾起来,在屋子里飘浮着。从刚才起就感觉到的气味,就是出自这里。

巫女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否在面具的后面望着立花。

立花的内心里忍不住涌现出来一股怀恋之情,他诚恐诚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