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过着单身生活,所以用很不习惯的手势为桂一泡茶,桂一深感羞愧,又连连鞠躬道谢,甚至显得有些卑微。

两人的交谈表面上显得和气融融,却没有实质性的对话,时间过得很窘迫。

双方都极力地不愿意触及往事。

“今天来打搅您,没有其他的事情。”

桂一啜了一口红茶,沉默了片刻以后,如此开口道。

这时,立花本能地产生了戒意。他觉得自己此刻是一个无处藏身的被告。

“我来找您,是为了女儿和孙女的事。”

桂——副毅然决然的态度,盯盯地注视着立花。开始时的和蔼的感觉已经消失。

“我还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们,希望您今后不要接近她们。”

“您等一等。”

立花急忙说道,流露出一副简直如同小毛孩子似的狼狈。

“理由是为什么?”

“立花先生应该已经知道。”

“那么,阿桂和优子君果然……”

“还是不要再多说了……”

桂一将粗糙的手掌摊开在立花的面前。

“因为她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

立花坦率地鞠了一躬。

“我对您,只有感激。”

“这话无从谈起,事情早已经过去了。”

“我只想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您问吧。”

“是阿泷的事。”

“她太可怜了,战争结束以后不久,她就去世了。”

“野矢君,您不用再瞒我。我知道阿泷还活着。”

“呃?”

桂一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阴暗的表情。

“是吗……您知道了……”

“其实,我在战争结束后不久拜访过宝光社,那时听说过阿泷的消息。当时听说她去世了,所以我完全死心了。但是,上次我听一位与阿泷的关系极其密切的妇人说,其实阿泷还活着,我简直不敢相信。听她说,村子里是特地隐瞒着阿泷的消息的。”

“正是如此。其实,要求大家都隐瞒着阿泷的消息的,是我的母亲。据说,我母亲直到战争结束以后,还一直无法摆脱恐惧的情绪,害怕宪兵会来抓人。现在听起来,这些话好像很荒唐,但当时是豁出命来的。由此可见,那些家伙的暴虐非常残酷。阿泷疯了,这就是证据。”

“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不管我怎样不知情,我都是一个不可饶恕的人。令她变成那副模样,说到底,责任在我的身上。我在那天晚上应该干脆死了的,却还聒不知耻地活在这个世上,而且对她无动于衷,我感到无地自容。”

“不!您用不着责备自己。阿泷不仅不恨立花先生,而且至今还十分仰慕您。我那去世的父母,直到临死前还十分惦记着您,知道您还安然无恙地活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立花感到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