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处小径上传来的说话声将他惊醒,盘踞在他心中的那股模糊的恐惧感,此刻化为更强烈、更具体的忧虑。他将死者柔软的身体抬到小径边上,让尸体顺着斜坡滑到下面的灌木丛中。当尸体滑落时,张开的双唇发出轻柔颤动的叹息声,贝利停下来听了一会儿,但是并未听到其他显示她依然活着的声音。无疑地,那声叹息只是尸体被推下去时自然发出的声音吧。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做梦似地望着那具半掩在灌木丛中的蜷曲的身体。随后,他爬回小径,并再度回头望了一下,不过此时已经看不见她的尸体了。同时,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便转过身去,赶紧偷偷爬上原木台阶。

他回到草地边缘,取道人烟最稀少的路往衣帽间走去。如果他胆子大一点的话,照理他应该先到餐点室吃些东西才是,因为他实在非常虚弱,而且走起路来四肢还不住地颤抖。然而他被一股越来越剧烈的恐惧侵袭着,竖起耳朵捕捉想象中的阵阵耳语;事情或许已经传开了吧。

他踉跄地走到衣帽间,将取物的票根扔在桌上,然后拿出表来。侍者以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并拿着他的票根,同情地问道"先生,你不舒服吗?"

贝利说:"是的,里头太热了。"

那名男子说:"在出发之前,您应该喝杯香槟的。"

"没时间了,"贝利伸出颤抖的双手取回外套,并回答,"我再不赶快的话,就会错过火车了。"

侍者一听,便将他的衣帽拿下来,并且举起贝利的外套,好让他将手伸进袖子里,但是,贝利一把抓过外套,戴上帽子,匆匆忙忙便往库房走。侍者再次诧异地瞪着他。贝利不但拒绝侍者帮他穿上外套,还把外套随便夹在腋下。当他调整好脚踏车后,便一跃而上,沿着陡坡扬长而去,车上的燕尾服后摆随风飞扬,显得颇为怪异。

侍者大喊:"先生,您还没把车头灯打开啊!"

但是,除了想象中的追捕声,贝利什么都听不见。

幸好这条草道是斜着通向马路的,否则以贝利这么快的速度,一定会撞上马路另一侧的树篱。速度之所以这么快,一方面是由于正值下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贝利太过恐惧,因而像个疯子似地猛踩着踏板,速度根本慢不下来。脚踏车嗖嗖驶过漆黑安静的马路。贝利仔细地聆听着后方是否有马蹄声或汽车引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