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交通发达的程度令人咋舌。伴随着蒸汽声和叮当声,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就像是加了轮子的意大利平底船冈朵拉,很快地把我们载回城里,又载出城去。十一点还不到,我们已带着旅行箱和桑代克的绿色小箱子,抵达了三圣港码头。

勤务船从鲍尔湾驶出,停在码头上,船上的起重机顶端还垂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浮筒。格伦帕斯船长站在舷梯旁边.红光满面洋溢着笑容。浮筒往前收起,起重机拉起船桅,螺旋收紧索旋转着拴好松散的护桅索之后,汽笛响起,船便逆流而上,离开了码头。

用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这条"伦敦之河"的景致越来越开阔,在我们面前展开了一幅全景图。夏日薄雾里的清新空气取代了伍利奇的烟囱和烟味,灰蒙蒙、乱糟糟的工厂也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牛群点点的沼泽地,接着是与河谷交接的高地。古老珍贵的训练船停在林木茂盛的河边,方格图案的船身代表着昔日的荣耀与华丽。高大的三层船舱像座象牙塔,加上耸立的船帆,令时下那些飘着海军旗帜、颜色脏兮兮、像个茶壶的船只难以望其项背。而且在从前那个训练船员的年代里,水手可是货真价实的水手,而不仅仅限于一个在海上工作的技工而已。我们的勤务船坚定地在涨潮中向前挺进,穿越各式各样的船只,包括大型平底船、平底货船、多桅纵帆船和双桅横帆船。我们还看到矮胖的黑人水手、竖着蓝色烟囱的不定期中国货船、从波罗的海一带来的摇摇晃晃的三桅帆船,以及有旋转风车的巨型定期轮船,正载满重物蹒跚前进。一路上沿河途经艾斯、普尔弗利特、葛林西兹等小村庄与城镇,北弗利特的炳囱、葛拉弗森特一丛丛的屋顶、数不清的停泊地和隐约可见的旧炮台,都快速从身旁飞过。出了霍普低地之后,一大片宽阔的海洋呈现在眼前,像极了大匹蓝色的丝缎。

大约十二点半的时候,退潮加快了船行速度,我们飞也似的穿越远方陆地,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新了。

如此安详的夏日里,海洋和天空一片宁静、小小的云朵在柔和的蓝天上静止不动,驳船垂下船帆漂浮在潮水间。标杆上的条纹钟形大浮筒,装在一个写着"席弗林沙地"的罩子里,此刻在太阳下静静睡着了。当我们的船靠近时浮筒动了下,懒洋洋地点了个头,发出沉重的叮当声,然后再度迸人梦乡。

一驶过那个浮筒,远方那座螺旋状的灯塔便依稀可见。正午过后的阳光把灯塔沉闷的红色外表照得十分鲜明。我们继续靠近时.便看到上头漆着白色的"格德勒"三个字,还看到在灯室外围的瞭望台里,有两名男子正透过望远镜看着我们。

勤务船的船长问格伦帕斯船长,"先生,你们会在灯塔那里停留很久吗?因为我们要下行到东北沙地,在那儿装设新浮筒,好取代旧浮筒。"

"那么,你最好先让我们在灯塔那里下船,等你们工作完成之后再来接我们。"船长回答,"我不知道我们会停留多久。"

于是勤务船驶近灯塔放下小船。接着,几个人协助我们跨越水面而登上小船。

"爬上小船可能会弄脏你们这身海滩服。"船长也是一身全新的打扮,他接着说,"不过,待会儿这些污溃都能擦掉。"

我们望着这个状似骷髅的灯塔。此时潮水已稍稍退去,露出的坚硬桩柱约有十五英尺高,桩柱和台阶郁葱上了一层海草,还结了一层硬邦邦的藤壶和管状生物。不过,我们可不是船长想象中的那种城市乡巴佬,我们毫不费力地跟着船长攀上又湿又滑的铁梯。桑代克紧紧抓着他的绿色小箱子,一刻也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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