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儿肯定也或多或少地以同样的心境和那个年轻人“交谈”。

----我不能旁观不管。

“那我再按顺序向你诉说一下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玄儿像是和一个孩子说话,“这里是位于九州熊本深山中的浦登家族的宅子。这个宅子建在见影湖的一个小岛上。今天是9月24日----昨天你因为某些原因上岛,并爬上塔。那个塔叫十角塔。你爬到最上层的平台上。当时正好发生了地震,你或许就是因为地震而从平台上坠落到地面。从这里的窗户处看到你坠落的是他----中也君。他和我跑到塔下,找到了你,并把你抬到这里。为你治疗的是那位先生----野口医生。幸亏你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骨折等大伤。昨天晚上,你曾恢复过一次意识,但你当时和现在一样,茫然自失,发不出声音。事情大体就是这样。”

玄儿停顿一下,叼起一枝烟。

“怎么样?听完我这些话,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吗?”

年轻人握着铅笔,一动不动。他紧抿着干裂的嘴唇,紧缩眉头,这种表情还是首次看到。

……我觉得在玄儿的催促下,他木人也努力回想着“丧失的记忆”。

“顺便说一下----”玄儿补充说明起来,“我叫玄儿,浦登玄儿。我是浦登家族现任掌门人柳士郎的儿子。在本地,这个宅子有点怪异,所以很多时候被叫做‘黑暗馆’,是个不吉利的名字。”

当时,年轻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至少在我看来----当玄儿提到“黑暗馆”这个别名时,年轻人有了反应,表情发生变化。

年轻人吃惊地抬起头,慢慢地环顾四周,然后仰面看着天花板,又转过身,依次打量着围坐在桌边的我们,再次仰面看天花板……很快又低下头,让我感觉像是一阵大风吹过沉寂的沼泽,掀起一阵波澜。

“打扰一下。”

就在那时,羽取忍走了进来,把盛着点心和茶的盘子放在桌子上,麻利地忙碌起来。

“哎呀,谢谢!”

玄儿首先伸手拿了一杯绿茶,有滋有味地吸一口,将烟灰弹进桌上的烟灰缸中。就在那时----

“啊!”我情不自禁地嚷起来,玄儿惊讶地扭头看着我。我无言地指指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右手握着铅笔,在素描本上写起来。

他的动作还和刚才一样笨拙,如同小孩练字,让人觉得他连写字都忘记了。看得出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在画纸的空白处,蛆蝴一般的线条被画出来……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第一个字是“江”。

年轻人继续写着,很快第二个字也被画出来----是“南”。

----江南。

写到这里,随着一声闷响,铅笔被折断了。我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备用的铅笔,但年轻人慢慢地摇了几下头。我觉得那意思是“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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