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万一你遇到麻烦,你要打电话给她,好吗?”

我说:”好。”我知道有钱就可以从电话亭打电话,现在我有钱了。

他说:”很好。”

我走进售票处,再回头去看,发现警察仍在看着我,这让我觉得有安全感。大房间内有个长长的桌子,桌子前面开了一扇窗,有个男人站在窗前,窗子后面坐着一个人,我对窗子后面的人说:”我要去伦敦。”

站在窗前的男人说:”对不起。”便转身背对着我,窗子后面的男人给他一小张纸让他签名,他签名后又把它从窗口下方推进去,窗后的男人便交给他一张车票。站在窗前的男人看着我,说:”看什么看?”便走开了。

那个人有着一头打结的头发,有些黑人也有那样的头发,但这个人是白人。打结的头发就是从来不洗头,头发变成一堆旧绳子一样脏兮兮的模样。他还穿了一条红长裤,上面有一些星星。我一只手紧握我的瑞士行军刀,以防他碰我。

这时没有人在窗前了,我便对窗子后面的人说:”我要去伦敦。”我和警察在一起时一点也不怕,但我回头去看,警察已经走了,我又开始害怕起来,于是我试着假装我在玩计算机游戏,那个游戏叫”开往伦敦的火车”,和”迷雾之岛”或”最后关头”,你必须解决许多问题才能走到下一步,而且我可以随时把它关掉。

坐在窗后的那个人说:”单程或来回?”

我说:”单程或来回是什么意思?”

他说:”你要买单程票,或是来回票?”

我说:”我到那边后要留在那里。”

他说:”多久?”

我说:”直到我上大学。”

他说:”那就单程。”又接着说:”十七英镑。”

我给他五十英镑,他还我三十英镑,对我说:”不要把钱弄丢了。”

然后他给我一张小小的黄橘色车票和三英镑的铜板,我把它们和我的瑞士刀放在一起。我虽然不喜欢车票上有一半黄颜色,但仍不得不把它收好,因为那是我的火车票。

他接着说:”请你让开柜台。”

我说:”往伦敦的火车是几点?”

他看看他的手表,说:”第一月台,五分钟后。”

我说:”第一月台在哪里?”

他指给我看,说:”穿过地下道再上楼,你就会看到标示。”

地下道就是地下通道,我看到他指的方向。我走出售票处,但这里完全不像计算机游戏了,因为我已经置身其中,四面八方触目所及的标示仿佛在我脑中大声叫嚣。有个人从我旁边经过时撞到我,我只好发出狗狺似的声音驱赶他们。

我假装地上画了一条巨大的红线,从我的脚底下一直穿过地下道。我开始沿着红线走,一面在口中念着:”左、右、左、右、左、右……”有时我在害怕或生气时,如果能找到一种规律的节奏,好比音乐或鼓声,对我会有帮助。这是雪伦教我的。

我走出地下道,看到一个指针写着”第一月台”,这个””指着一扇玻璃门,所以我走到玻璃门内。这时又有一个拎着手提箱的人撞到我,我又发出狗狺的声音,旁边的人说:”走路看好。”但我假装他们是”开往伦敦的火车”里的恶魔守卫。月台上有一列火车,我看到一个男人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和一袋高尔夫球杆,向列车的门靠近,然后他往旁边一个巨大的按钮一按,电动门便开了。我看了很喜欢。一会儿后门又在他身后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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