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父亲定了一条严格的规矩:不管我看上去做着多可怕的恶梦,也不许有人来把摇醒。后来我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皱着眉头观察我,克制着要把唤醒的冲动,也留意着不让别人那么做。

在那之后的几个晚上,我睡得很不好,但当我不再反复做恶梦了,而且当我醒来时,又不记得我做过梦的时候,我平静下来了,而我的生活,不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重新变得非常平静了。实际上,就连我的梦游都不是那么频繁了,但我睡的时间还是长得不正常,而且我父亲还禁止别人强行把我叫醒。

我从那以后便开始怀疑,我的无意识的梦游的明显减少究竟是不是因为我或我的某个部分变得更具有欺骗性了。不管怎样,我的习惯慢慢地改变了。

但我时常会捕捉到我父亲看着我的目光,那是一种深思熟虑的目光,就好像他非常想和我说说各种各样的深奥的事情,但到最后,他总是会把这种冲动抑止住,只限自己督促一下我的学业,并和我一同散步,并没把这样一种危险放在心上:在我喜欢走的那几条小径周围,蛇变得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负鼠和浣熊都被消灭了吧;他让我穿上了结实的高统皮靴。

有一、两次,我觉得,当西蒙·罗迪亚来我家时,他们俩在偷偷聊着关于我的事。

总的来说,我过的是一种孤单的生活,而且至今如此。在邻居当中没有我们的朋友,在朋友当中没有我们的邻居。这起初是因为我们的房子相对比较孤立,而且在战后那些年里,我们带德国味的姓氏会招人侧目。但当我们有了更多的、宽容的邻居之后,情况却仍未改变。也许,如果我父亲能活得长一些的话,情况会有所不同。(他的健康状况很好,除了有眼部疲劳的症状--他会短暂地看到跳动的颜色。)

但没有也许。在1925年那个灾难性的星期六,他和我一起去做我的一次例行散步,当我们刚走到我喜欢的一处地方时,他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他就从我身边消失了,当他疾速下坠时,他发出了惊呼。就这一回,他对地下条件的直觉离他而去了。在一些岩石和砂砾在滑落的过程中发出了一些刮擦的声响后,一切都静了下来。我爬到周围都是荒草的那个黑洞边缘,惊恐地往下看着。

我听见我父亲在下面很深的地方(听上去是这样)无力地呼喊着,”乔吉!快叫人来!”他的音调很高,有点声嘶力竭的样子,就好像他的胸部被卡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