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里有了动静,门外的侍女便端水捧衣而入,动作麻利地伺候起苏小淮洗漱穿衣来。她安然受之,这想必是燕行知吩咐下去的。

待用了些早饭,便见一随侍来与她道:“初九姑娘,马车已备下了,王爷吩咐了,要送姑娘离京。”

苏小淮挑眉,未有他话,只跟了过去。

今夜便是宫宴了,若要入宫,她可要着紧些。见这随侍的样子,应当还是燕行知的人,她免不得有几分担心。只不过转念一想,只道柴钦那人老谋深算,想来是不会在如此大事儿上出茬子,她且听从便是。

果不其然,上车之后没多久,便觉车子驶入了一个小巷。苏小淮稍稍等了一阵,就见车帘被人掀开了。

外头站着的,正是柴钦。

她提裙下车,抬眼见一旁还停着一辆马车。

柴钦走进前来,问道:“初九,准备得如何?”

“一切皆好。”她答。

“如此就好。”柴钦点头,面色凝然。

苏小淮只笑:“柴爷且安心便是,奴家定不负此命。”

柴钦稍稍和缓,犹豫片刻,却是问道:“你……可还有话,要对王爷说?”

她微怔,蓦地笑开,暗哂道:原来,这竟又是别离。

她想了想,遂道:“还望柴爷与王爷说,奴家定会将这天下,双手奉上。”

柴钦听罢颔首,只道:“上车吧。”

苏小淮乖巧应下。落帘前,她余光瞥见有一女子登上了她方才坐的那辆马车。她琢磨了一番,只觉那女子身形倒是颇像阿柳。

思量间,车轮滚滚,一路朝皇宫而去。

·

是夜,宫中大宴,群臣朝贺。

燕行知身着紫黑蟒袍,腰玉带金銙,静坐席中。他的兵马早已在宫外部署妥当,一切只待阿柳今夜刺杀成行,夺得兵符,这天下便能被纳入他的怀中。

这一日,他等得太久了。

十八年前,他亲眼目睹,他的叔父将他的父母至亲斩于刀下;十八年后,他必要将那人欠下的命债,全都讨回来!

燕行知敛眸,宽袖之下,拳硬如石。

今日之行,旁的他再无顾虑。唯有那一人,被他藏进了怀中深处。

天知道,今晨他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终于舍得放开她,终于狠下心将她舍下。

那一刻,他深知——

若是今日事成,余生,他绝不会再放手!

是时,只见一心腹随侍走近前来,附耳与他道:“王爷,姑娘已经送出京城安置。”

燕行知垂眸淡问道:“她——可有何异样?”

“回王爷话,并无。”

他颔首,怀里一空,不再说话。

未及,皇帝升殿,歌宴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