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考满分，坚决不考九十九，哪怕这俩有时候没什么区别，他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别人眼里轻描淡写的一句夸赞，曾经是他痛苦的根源，但这种痛苦带给他快乐。

他轻轻松松考了一次第五名，看过老任失望的面容后，仿佛曾经所有的重担都卸下了，他觉得自己本不用过得那么压抑和辛苦，但曾经的痛苦浇灌了现在开出的花。

可现在这花是他真的想要的吗？

林辞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儿，他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心绪放到一边，留出个地儿调.教岑谙止。

“你别翘尾巴，别以后连匡正都进不去。”

“进不去就不去了。”岑谙止淡淡地说。

林辞盯着脚旁的一颗小石子踢远，下意识说：“你进不去我们就无法相遇了。”

岑谙止停了下来：“你很想遇见我吗？”

林辞也蓦地停下了，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的话总是让人局促，他回头一笑：“当然不想。”

岑谙止追上他，直接伸手勾住了林辞的脖子：“走吧，口是心非。”

林辞辩解：“没有，没有口是心非。”

岑谙止掰正他的脸，似乎脚下的步子都轻快起来，他吹了一声口哨，“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林辞：“我……”

林辞还想解释，嘴就被岑谙止用手捂住了，岑谙止笑眯眯地安慰他：“承认想遇见我很丢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敢想不敢当。”

林辞很希望这小子赶紧闭嘴，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想咬他，总之两人以这个奇怪的姿势回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吃瓜群众们一脸错愕。

林辞用力地推开岑谙止，保留了自己作为班长的威严，众人看他们关系还算亲密，免去了新旧老大交替而引发一场腥风血雨恶战的脑补，一群人撒欢儿似的奔向岑谙止，把他围了起来。

“你每天晚上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学习呢。”

“说，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学渣分队！”

“行啊岑谙止，深藏不露你还有多少哥不知道的惊喜？”

……

一旁的世界叽叽喳喳，吵闹不停，但没有人关心林辞，林辞默默从他们身边穿过绕回了教室，这一时刻，他感到有些落寞。

他觉得自己不拥有任何人。

他一直可怜29岁的岑谙止，认为岑律师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奇差的性格带来奇差的人际关系，和他这种能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地处理社会关系的人相比可真是差远了，但现在他觉得或许他们都一样。

因为他没有真正付出过真心，也没有真正得到过真心。

学生时代的考试有那么多，每一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最终都会安安静静的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这场考试连同它的一切都会过去，生活很快恢复了正常。

除了体育课，晚自习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这个时间段的时间全由自己支配，有的人选择学习，有的人选择放松，只要不发出声响，干什么都行，当然原则上要做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白浩在林辞的眼皮子底下传了一本闲书。

林辞这次考得不佳，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对别的人反而树立起了老父亲般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关键白浩还影响了别人，本着对班级负责的原则，当他看到白浩第三次搞小动作时忍不住打断。

手还没伸出去，四周忽然一片漆黑，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与……惊呼……

黑暗激发了人除了视觉外的所有感官，各大教室都成了煮开沸水的锅，哄杂一片。

形势一度到了不管谁扯开嗓子喊都控制不住局面的地步……

混乱中广播岿然不倒，教导主任用广播安抚人心，告诉大家发电机已经马不停蹄地运转起来了，所有人不得吵闹，趴在桌子上睡觉。

一片伤春悲秋的声音传来，奈何每班都有班主任守着，纪律逐渐稳定下来，老任今晚不知干什么去了迟迟不来，暂时由林辞代为管理。

一嗓子下去是绝对不起作用的，林辞用黑板擦在讲台上磕了几下，顾不上烟尘滚滚，反正也看不见，教室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听他发话。

“班长，老任不在，我们不用趴着睡觉了吧，大家悄声玩不好么？”

黑暗给人勇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不知谁这么勇敢，大胆地讲出了自己的梦想。

搁在17岁，林辞绝不会给他做梦的机会。

但在今天，他沉默了。

四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只有闪着光的眼睛发着点点光亮，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光亮，林辞看不清所有人的脸，但还是有人拿小手电创造了一小片光明的世界。

大部分人脸上都有渴求的眼神，林辞紧紧抓着讲台的边沿，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好几圈最后灰溜溜的又被咽了回去。

“可以不睡觉，但要注意纪律，教室里太黑，绝对不能打闹。”

刹那间教室里发出一阵不小的欢呼，那些没反应过来的人四处打探问怎么了，学生们三五成群找到了聊天的伴儿，还有人用白纸画了棋盘。

教室里再次热闹起来，微弱的光芒打在四壁上，有人故意比手影，做鬼脸，林辞从那丝丝光亮中看见了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不知什么时候，他一个人悄悄拿着自己的凳子出了门。

教室里这么闹腾，总要有人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