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回家后冲了个澡，终日忙碌后的疲惫在一场官司结束后全发散了出来，结结实实地弥漫进四肢百骸，他躺在床上飞速进入了睡眠态，一睁眼起来，天色昏暗。

林辞躺在自己十七岁的家里，张大眼睛盯着老旧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他回来了。

意识到自己快迟到后林辞从床上坐起来套了件衣服朝着学校飞奔而去。

气喘吁吁到了教室，离迟到只剩那么几秒钟，林辞停在自己座位上调整呼吸不停喘气，眼神下意识往岑谙止座位上瞄了一眼，没人。

林辞叹了一口气，自己作为一个29岁的非学习人员都没有迟到，17岁的在学人员竟然如此嚣张，他一定要找这个兔崽子好好聊一下，端正一下他的学习态度。照岑谙止目前这个样子下去，若干年后，他们怕是不能够在匡正相遇了……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林辞仍对他抱有一丝幻想，他问赵锦逸：“看见岑谙止了吗？”

赵锦逸诡异地看着林辞，支支吾吾不说话，林辞拍了他的肩一把，“别支吾，怎么了？”

赵锦逸豁出去了：“去老任办公室了。”

“啊？闯祸了？”林辞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又惹什么事儿了？”

“没闯祸没惹事。”赵锦逸连忙解释，“他被叫去办公室领赏去了。”

林辞：“？”

赵锦逸睨着林辞的脸色：“老任让你来了也去找他一趟。”

林辞：“？”

解开的校服拉链重新拉上，林辞理了理衣冠，奔赴老任的办公室，他刚一出门，教室里炸开了锅。

白浩：“王见王，想跟着他们去老任办公室。”

赵锦逸：“去。”

郝易帅：“去。”

白浩：“不了不了，书还没背完，今日任务完不成我午饭吃不下。”

众人：“……呕……”

林辞敲门进去之后，办公室里的氛围异常严肃，不像褒奖的气氛，老任让他找地儿坐，林辞挨着岑谙止搬了张椅子。

岑谙止调皮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林辞用余光扫到了老任桌上的成绩单，他瞬间知道了今天谈话的主题，一定是因为成绩问题。

上次考试正值他忙张剑的官司，根本没心思备考，直接走上考场的他依托曾经强大的自己胡写了一通，貌似写得都很满，正确率就不敢保证了。

林辞低眉顺目，做好了准备接受老任苦口婆心的洗脑教育。

果不其然，老任的第一句话便是：“林辞，你这次的成绩相当不理想。”

林辞心里打起了鼓，许久不碰试卷，一点手感都没有，他对自己的水平认知变得有限，难道这次考得真的很糟糕？总不能是倒一吧？哪怕是倒二他都接受。

“你这次考了第五，班级排名退后了四名，学校排名退后了六十名，要反思。”

林辞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落地，甚至面上显出一丝轻松的神色，他难以置信地问：“我是第五名？”

老任沉着张脸：“嗯，第五。”

林辞脸上差点浮现出欣喜的神色，对上老任冷飕飕的视线后绽放的笑意临时拐了个弯，憋在了皮下，假模假样地流露出一丝惋惜。

没想到十二年前的自己学到的东西还能支撑今天的自己考第五，可见这届同班同学是真不能打，结果比林辞预想中的好太多了，林辞简直喜出望外。

然而一脸沉重的林辞绷住了，旁边看热闹的岑谙止却没忍住，老任蹬了嬉皮笑脸的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次考得好不能骄傲，你成绩波动性太大了，我很担忧。”

林辞心里很是疑惑，他努力伸长脖子去看成绩单，想知道岑谙止到底考了多少。

“任老师放心，班长一直是我的目标，这次超过了下次会继续保持的。”岑谙止不经意间的回答贴心地为林辞解了惑。他把弯了的嘴角一点点拉直，摆出正经严肃的样子。

林辞：“......”

林辞忽然觉得在学习帮扶小组中他帮扶岑谙止帮扶了个寂寞，被帮扶人竟然一脚把他从自己的宝座上踹了下来。

震惊过后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忽然懂了白浩当时的欲言又止，岑谙止一直很强，只是他被对方吊儿郎当的外表欺骗了而已，那些天生聪明的人后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老天是公平的只不过是人类的自我洗脑。

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另一些人却要付出大力气。

这世界归根结底还是不公平的，教科书上说所有人出生的时候在同一起跑线上，林辞曾对此深信不疑，奉为真理，后来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一个美好的泡沫，是诱骗小孩们努力去拆盲盒的虚假包装广告，其实盲盒里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生活就是这样，美好是真的，残忍也是真的。

老任看不惯岑谙止的嬉皮笑脸也不太习惯看他一本正经的嘴脸，索性啰嗦几句后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两个人刚走出办公室，岑谙止忍不住朝林辞炫耀：“抢了你的宝座，不好意思。”

林辞朝他身上上下剐了一眼，丝毫没有看出不好意思，他瞥了岑谙止一眼，“如果是当年的我，你没有任何机会。”

“那可不一定。”岑谙止把双手插进兜里，转身给了林辞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专治不服。”

在那么一瞬，林辞从他身上看到了岑律师的影子。

林辞看得有些出神，他们继续往前走，岑谙止夸他每天在17岁混日子还能考前五时林辞回过了神，“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我太辛苦了吧。”

林辞对自己的学生时代唯二的印象是听话和勤奋，那些不会偏离轨道的乖学生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林辞比他们更疯狂一些。他唯一的航向和唯一的灯塔几乎没有变过，在别人眼里平淡如水的日子也曾被他过得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