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飞在龙夫人的会客室静静地等候很久，龙夫人才从外赶回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她见到牛大飞，怒气冲冲的。“大少爷，你还记得秋玉吗？”牛大飞说，“娘，我哪记得秋玉呢，她是谁？与我有关吗？”那女子说，“大少爷，我是秋玉。”

牛大飞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叫秋玉的女子。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痛苦万分，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流下来。龙夫人抬高了嗓门说，“你在外面与秋玉还私订了终身，还不记得了吗？这也是龙家的公子们做的事吗？”牛大飞说，“娘，可能是秋玉冤枉我呢。”

这时，秋玉邹了眼，她哭哭啼啼，述说起来：“秋玉，你喊嗓没有？”师父问。“喊了。”其实秋玉没喊嗓子。她自倒仓后，练功放在第一位，嗓子受了影响，不开。每练啊——哝——”这些个音，都不灵活，所以拉音、短音、送音、住音，换气不自如，每是该换气时而不换，所以音量无法达远、亮堂。

“来一遍。”师父命令道。秋玉无可奈何，只得像猫儿洗脸划拉地草草唱一遍。先来大笑三声：“哈哈，哈哈，啊哈哈。”龙少爷捂着半边嘴儿忍笑。怀玉唱《水仙子》：“呀——喜气洋呀，喜气洋，笑笑笑，笑文礼兵将不提防。好好好，好一似天神一般样。怎怎怎，怎知俺今日逞刚强。”

师父眉心一皱，眼睛一睃，十分不满意：“哦，这就叫天神呀？你给我过那边再喊嗓去。去呀，锤先放下来！搁这边，搁！”秋玉终于听了，龙少爷绷紧着的脸松下来。每个人对秋玉都是这样，这孩子宠不得。明明宠她，也不可以让她知道，她是天生的一股骄气，也许这骄气会害了她。

秋玉气鼓鼓地瞪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师父，冲着地势开阔、但又缀满乱坟的荒野开始了：“啊——咿——呜”龙少爷瞅着他：“我就不明白有什么难？这么几句，老子随随便便打个呵欠就唱好了。”师父说，“别神啦。”龙少爷说，“你不信？”龙少爷马上随口溜，把刚才《水仙子》唱了一遍：“呀——喜气洋呀，喜气洋。笑笑笑，笑文礼兵将不提防。好好好，好一似天神一般样，怎怎怎，怎知俺今日逞刚强。”

龙少爷常随秋玉泡在一块儿，耳濡目染，也会唱好几出。意犹未尽，再唱另一出：“只杀得刘关张左遮右挡，俺吕布美名儿天下传扬——”师父听了，过来，拍着龙少爷的肩膀:“龙少爷你还真有点儿猫儿佞，小聪明。”龙少爷不好意思了：“不不不，我是口袋布做大衣——横竖不够料。”

秋玉还说，有半年时间里，龙少爷一直跟着她，去了很多地方演唱。他也出场演唱了很多回，比如《水仙子》里的唱段，龙少爷都会唱了。有一回，师父让龙少爷单独扮演了五个角色，唱起了《水仙子》，龙少爷那真是唱戏的天才呢。

龙夫人大声说，“没想到呢，你还是堂堂的龙家的大少爷，居然跟着戏子们东游西荡，成何体统呢？人家追到家门来了，你还不承认，你还算人吗？”牛大飞说，“我真不的记不起来了。”龙夫人还在数落龙少爷，牛大飞感觉这时间越走越慢，这儿的空气让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苦苦熬过这拖拖拉拉的时间，什么时候，秋玉不再说那些让他脸红的事，什么时候夫人不再责怪他呢。他站夫人会客室那几幅古老的画面前，望着对面的几棵树，仍然呼吸困难，不知道秋玉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考验他，还是真想让他继续跟着她，去唱戏，去发一些虚假的誓言呢。吃饭的时间到了，牛大飞不知这是中餐还是晚餐，他已经精疲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