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国丧(捉)(1 / 2)
作品:《凤凰台》师朗都说黄绢乃是正元帝亲笔所书,文臣们一时没了话说,曾文涉偏在此时又站出来:“成国公既然摄政,那么师朗冲撞先帝之事,总得有些说法。”说着转身看向师朗:“师大人掌管大理寺,量刑自比咱们更清楚,不知似这等罪责,该当如何发落?”
师朗自知难逃,他一见狱卒戴孝,便知正元帝驾崩,在牢中伏地跪下向东叩拜,心中深悔自己殿上无状,大业如今四海未平,却要交托到个小儿手中。
太监传旨让他鉴别圣旨真伪,他先求换衣洗漱,后又换素服戴孝,朝中既有曾文涉韩知节,自己能不能活还且不知,捧着丝绢仔细看验过后,依旧实话实说。
曾文涉这话无疑是将魏宽架到火上去烤,魏宽若是此时发落了师朗,更激起文臣不满,若是不发落师朗,又如何服众。
叶惟仁立了出来:“陛下长服丹药,积毒已深,又岂是师大人之罪。”
曾文涉没想到叶惟仁会站出来替师朗说话,他与师朗并无交情,原来是东宫学士出身,又往高昌走了一趟,当年去高昌颁布圣旨,吓得高昌国王开城门认罪的便是他,此后一路青云直上,若不是为年纪资历所限,也该跳出四品了。
文臣此时不能少了师朗,叶惟仁一开口,纷纷跟着应和,魏宽这辈子也没在朝堂上作过主,打仗全听他的,这些武将哪一个也不敢跟他顶牛,他指东就不打西,没想到摄政不过半日,就已经被文臣们吵得头疼。
他忍着气立在大殿之中,眼看两班文人吵得不开开交,将腰中佩剑解了下来,叩了一下青砖地,殿中一时静了下来,纷纷看向魏宽,以为他有什么话说。
谁知魏宽并无话说,他心中明白正元帝生病身亡不能怪罪师朗,若是当庭气死,那师朗确不能活命,可既然是丹药积毒,又如何能怪得了师朗。
魏宽满面涨红,摸着胡须无话可说,他连袁礼贤立的《军法》都未通读过,何况《律疏》,还是大理寺及时言道:“师朗冲撞陛下,该按殿前无状定罪。”
殿前无状是个可重可轻的罪名,可声斥可庭杖可贬谪,对文臣来说,庭杖才是最要命的,扒了裤子打一顿,往后还有什么颜面位列两班,魏宽到底还知道这些文人个个死在面子,声斥又太轻了些,就只有贬官这一条路了。
贬官两个字一出,曾文涉差点儿从鼻子里喷出气来,觉得魏宽果然是想长久当这个摄政王了,此时就知道讨好文臣,卖了这么一个人情,他接下来要办什么事,文臣们也不能太过反对。
而武将又觉得魏宽实在太容忍这一群光会用嘴皮子打架的书生,难道保国卫国是靠着文臣一张嘴?何必如此姑息他们,一个个胆小如鼠,吓一吓也就老实了了。
师朗被贬谪的消息传到后宫,卫善松一口气,既是贬谪,那么贬到何地为官,还是可以周旋的,她人躺在床上,不住想着吏部之中有何人可用,将师朗贬到清江为官,正可让兄嫂尽一尽孝心。有人照应,师家一家也不会受什么折腾。
卫善沉吟片刻道:“把小福子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才说了这一句,沉香奉了汤药进来:“公主歇一歇罢,外头大事未定,有什么也不急在这一刻,昨儿又不好,再这么着娘娘可不许你下床了。”
卫善笑了一声:“我哪有这样娇脆。”
沉香眼看她喝了汤药,从桃花雪洞罐头里捡出蜜梅子来,盛在碟中进上,卫善挑了一颗含着,沉香又道:“我可是得了两重军令的,不看紧了公主,再没法交待。”
一重是卫敬容,一重是太初,两人都吩咐她,必要看紧了卫善,不许她下床多走动,也不许她坐着苦思,怕她这胎不稳。
长清宫中处处挂白,宫妃宫人们通身素缟,与满山红叶碧水相映,明日就要移灵柩回到宫城去,京中五府六部的官员都要往宣政门前听遗诏跪哭。
卫善身上不好,卫敬容特意准了她不必往灵前去,只让太初日日往灵前去点香烧纸,又下旨意说公主皇孙年纪幼小的,怕治丧哀恸过度伤了身子,不许他们十分哀哭。
除了秦昱秦昰与秦晏三个,如意太初和承吉承佑,都每日去点卯便罢。按着排位,是太孙第一,他将要继承帝位,可若无太子妃牵着,便不肯自己走动一步,连承佑都不必母亲引领,自己就能端正行礼,太孙反比不过皇次孙。
落在治丧的礼部官员眼中,心内先打了一个突,自太孙生病之后,正元帝便不常让他出现在百官面前,原来抱着他听朝臣奏报,诸臣也都见过太孙机灵的模样,哪里想到一年未过,太孙竟连一句囫囵话都不会说了。
人人要在灵前致哀,太孙是头一个,太子妃小声说上一句,他便跟着说上一句,直似鹦鹉学舌,人也木木呆呆,让原来见过的他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太子妃搂着承吉落泪:“太孙与先帝祖孙情深,哀伤太过,每日里不住问我皇祖孙何时能醒。”说着掩面又哭,大臣们听了虽还有疑虑,倒也是情有可原,秦昱又趁机将太孙纯孝的话传了出去。
太子妃的这个法子就是跟秦昱讨来的,她自知承吉中毒之后便得了痴症,久治不好,将秦昱开的药拿给太医看,太医都道这是对症药物。
毒就是秦昱下的,他的药又如何不对症,太子妃却不知情,只当他果真心中有愧,这才着意寻访,全心全意拿他当个好人,偶尔还劝慰他:“这都是杨宝盈的罪孽,与你并不相干,三弟也不必太过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