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家了。

却也再也没有了家。

最初她以为大青将虞夏青引诱来燕国是因为担心她，而今来看或许不然。

或许大青真不过是帮着大月杀虞夏青。

就像当年的邢家。

大月真没有插手？

只是——

“我到底算什么？”

“梦儿只是梦儿。”虞夏青抱得越发紧了。“对我而言，梦儿只是梦儿。不管是贱籍还是平民，抑或是传说中的女将军的后人，对我而言都一样，梦儿只是梦儿。”

他说了好几遍。

小梦紧紧缩在他怀中，心渐渐平静下来。泪却还是止不住。

虞夏青抱得越发紧了一些。“梦儿，乖，回家了。”

回家。

她既然入了雁渡的户籍，雁渡便是她的家。

换了平民的衣裳，虞夏青驾着马车，拿着姬崇旭做的燕国人的户籍文印顺利出关。

风景一路而过，两个孩子睡得很熟。

小梦坐在虞夏青身边，在不打搅他驾车的前提下紧紧靠着他。她本一无所有，而今却开始害怕失去。

她记起自己前几日的那个梦。

她梦见自己左手牵着蓝媚、右手牵着姬崇旭。手牵手奔跑在广袤的荒原上，身后是燕国的追兵。

风起，黄沙漫天。风沙中，虞夏青骑着黑色的高马而来，马蹄声起，刀枪剑戟，寒光森森。他站在最前方抵挡千军万马。

梦终究只是梦。

她将自己的梦告诉虞夏青。

虞夏青笑道有他在，怎么会让小梦带着两个还在在荒野上奔逃？“好歹，我也被称作鬼面小将军。”

小梦靠着虞夏青。

有他在，她便不用害怕，不用担心。

“梦儿，睡吧，醒来便到家了。”

小梦不肯睡，担心一睁眼而今拥有的便会失去，努力睁大眼，逼迫自己保持清醒。走过最后的几幢民居，渐渐相同的风景与安全感让困倦加倍。

“梦儿，我不会走的。睡吧。”

小梦沉沉睡去，原来她要的不过是一句话。

梦中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梦儿，来娘这里。老爷，快来看，我的小梦儿会走路了。”

温暖的梦。

醒来，夕阳红了半边天空。

小梦低声问：“大月、大青她们……”

“梦儿，若为人情所阻扰，便依照律法行事。”

小梦许久不出声。“可贱民被杀也有律法为之伸冤，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虞夏青沉默不言。

只挥鞭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远处是一大片人影。

虞字帅旗高悬，黑色军服引人注目，军容齐整。

到雁渡了。

马车平稳驶入雁渡军阵，虞冬樗皱眉候在最前方，虞夏青才将姬崇旭从马车上抱下，太监、宫女、文官、武官便一拥而上，跪在地上争着抓姬崇旭的手一个比一个嚎哭得大声。又是磕头又是请罪，生生弄出天地即将崩塌的架势。

虞冬樗看不过眼，穿过众人将姬崇旭抱起，太傅张静荷抽泣着仔细查看，确定他身上没有伤口后又摸了摸他身上的布衣，红着眼道金枝玉叶的身子如何受得这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