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不见,榻上的少女形销骨立双颊凹陷,长睫在面颊上投落扇形阴影,虽然唇色泛白,可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依稀可以看出她生前的美貌。

她的长发铺散在枕间,从前她很珍惜的青丝,如今发尾微卷,像是深秋的枯草,不复昔日光泽。

月色透窗。

恍惚之中,萧定昭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他缓缓在榻边坐了,伸手执起裴初初的手:“裴姐姐……”

少女的手苍白而冰冷。

少年低下头,把她的手捧在掌心细细揉搓,试图唤醒她的体温。

却终究只是徒劳。

萧定昭凝视裴初初的脸。

幼时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裴姐姐冷情冷性,却把他照顾得很好。

她会亲手为他制作四季糕点,会亲自替他缝制袍裳,在他不耐烦批阅奏章时,会陪在他身边,一本接着一本地替他诵读奏章上的内容。

窗外掠过几只萤火虫。

萧衡忽然想起幼年的一件事。

那时候父皇还在,他因为顽皮不肯读书,就求裴初初在国子监替他打掩护,他自己则带着几个纨绔子弟溜进御花园,高高兴兴地玩了一整天。

他玩够了,已近黄昏。

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国子监,却听说裴姐姐被夫子罚了五十藤条。

五十藤条……

裴姐姐只是个女孩儿,那些藤条打在她身上,该有多疼?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顾夫子的叱骂,亲自跑去找裴姐姐。

他找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在暮色四合时,听宫女说看见裴姐姐独自一人去了东南边。

他拔腿往东南方向跑,直到跑到宫门前,才终于看见裴姐姐。

朱红铆钉的宫门巍峨庞大,隔绝了宫里和宫外的两片天。

宫墙边点着一盏盏宫灯,黑夜里却是格外凄冷的颜色。

裴姐姐孤零零站在宫门下。

那天她穿了一件海棠红的襦裙,可是因为挨了五十藤条,襦裙被染成血色,经风吹干,就那么血迹斑斑地穿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