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八十(1 / 5)
作品:《蒹葭纪事》襄城留下陪太后,柏冉率众臣与皇帝回京,至于谢氏则是提前了三日回去,将京中的宅邸洒扫归整起来。
几乎每年都有这样一趟来回,不论皇帝大臣还是御林军护卫,都是惯了的。大队从万岁宫出发,浩浩荡荡的走上官道,向京城进发。
柏冉没乘她宰相的车驾,也没骑马,她窝在司马伦的车舆里,拿着一道奏章跟他说:“王们皆以各自回藩,这一路过去,不少郡县就出了点问题,看这个,”指着上面写了名字的地方,“这位要告长水郡王扰民。”
司马伦略头疼:“再怎么样也是宗室呢,不要太拘了他们,实在不行,再下诏申饬吧。”开国初的三十余年,宗室是很嚣张的,他们手里都有兵,不高兴了能把当地的刺史直接砍了,最后朝廷看不下去了,出了一位很霸气的皇帝,用了三十年时间,把这群人的兵权都夺了,顺便还杀了几个最不乖的,留下的那些,就听话了。
现在,闹腾点就闹腾点吧,反正没什么权力,实在不像话了再管教,另一方面来说,即便藩王权力不那么大了,他们总是还是姓司马,让皇帝限制自家人,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是不乐意的。
司马伦说完,习惯性的看柏冉,要听她意见。柏冉点头:“正是,宗室尊严需维持。”
将那道奏章丢到了一边,那处已叠了一堆的奏章,都是司马伦找来的,各方面皆有,涉年景的有,涉官吏调动的有,涉密折打小报告的亦有,刚才的便是事涉宗室。
正事儿就说完了。
柏冉掀开窗帘透了透气,放眼望出去,官道两边儿的草地已经泛黄了,山头已不如来时那般墨绿墨绿的。入了深秋,再下几场雨,便要经寒冷了。
“卿在想什么?”司马伦忽然问道。
柏冉回过头来,笑着道:“想待冷些,下鹅毛大雪,便邀雅士们来,在自家的亭子里,赏雪作乐。澄澈甘冽的酒,烫得暖融融的,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热起来,到时,那些不羁的士人定免不了赤膊上阵,披头散发的跳舞助兴,放纵后,必然又能写一篇脍炙人口的好文章来,我就先拜读,果真不错,就让他在末添上一行,某年月著于柏园尽兴而归。”
想想那情景,大雪飘飘,湖中都已结了冰,苍茫的白雪覆盖其上,间或地露出夏日残荷的枯梗,自建于湖上的亭子向外观去,茫茫然若平原大地。亭子四面置挂席,中有暖炉,暖炉上煨一两壶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高雅之士放荡不羁,饮酒高谈至兴起处,击案而歌,赤足而舞,乃至洒然挥笔,成一千古绝唱。斯事快哉!
司马伦畅想了一下,也生向往,但一想到自己身份,便又熄了心思,从心底觉得遗憾:“如此盛事,惜乎不能亲至。”
柏冉笑:“陛下有陛下的格局,岂能混迹于此?”
司马伦看向柏冉道:“卿家宰相,也少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家一般也不设无利益政治交集的聚会,一年中能抽出的时间来一回就很好了。
柏冉便用很慈爱很充满厚望的眼神望着司马伦道:“等臣退出朝堂,便有功夫了。”
司马伦大惊:“卿何出此言?”多少重臣都是死于任上的,柏冉这才是哪?竟有隐退之意了?
柏冉是想趁此埋个伏笔,等要退休的时候不会显得太突然。年纪变大以后,身体逐渐发育成熟,男性与女性的差别日渐明显,戳穿的机会也逐日增长,柏冉顾忌愈甚,她是非走不可。
“等辅佐陛下独立视政,柏氏不负先帝重托,我便想携殿下去封地居住,临淄封地,物阜民丰,景致怡然,自我袭爵以来,还从未踏足。”柏冉笑着,颇显出向往之意。
司马伦皱眉,没再说话,心道,你就想着吧,我到时不放人看你怎么办。全能又忠诚的宰相并不比圣主多见,纵观历史,皇帝若能分到一个就该拜谢上天降下不世人才了,显然,在司马伦心中,柏冉很符合。他还指望打造一个当世的明君贤相,这贤相若是走了,不就缺了一半么?
柏冉看司马伦那皱巴巴的脸就知道他想的什么,这小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了,在他作为帝王的谋略格局还没有成熟之前,柏冉完全可以掌握他的思维。她也没想随便一说就能成,多说几回,总会成的,况且她还有襄城呢,襄城去游说顾太后,成功的几率很大。
嗯,想到襄城,柏冉就开始忧郁了,只盼太后她老人家能少住几日,她们也好早日再见。唉,也不知今晚睡不睡得着,还有殿下,自出嫁就没有在宫里留过夜,不知能不能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