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说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且不论辈分，只说年龄，都是二十岁往上，三十岁以下，江湖上说我们这代人中有四位极为出彩的女子，分别是慈航宗的苏云媗，玄女宗的玉清宁，牝女宗的宫官，以及忘情宗的秦素。前面三人，我都已经见过，也有过一些接触，唯独这位秦素秦姑娘，行踪不定，而且很少踏足中原，所以缘锵一面，既然你也姓秦，我就猜测会不会与秦素相识，故而有此一问。”</p>

白绢的态度较之刚才明显冷淡许多：“紫府剑仙还真是交友广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帝京一变，紫府剑仙曾与苏云媗、玉清宁大打出手，你伤了玉清宁的眼睛，自己也跌落境界，没想到这都能化敌为友。还有那牝女宗的宫官，似乎也对紫府剑仙有些意思，看来紫府剑仙不愧是紫府剑仙，不仅仅出剑无敌，而且在女子身上，同样是仙剑无敌。”</p>

李玄都愕然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p>

白绢冷笑道：“登徒子不必解释。”</p>

李玄都无言以对。</p>

提到帝京之变，他又忽然想起张白月了，仿佛被在三九天气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内外皆冷，同时在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负罪感觉，只觉得对不起她，方才的热络心思一下子便没了大半。</p>

他微微仰头，透过街道两旁房屋间的缝隙望向天空，正是夕阳西下的光景，绚烂的火烧云遍布天际，极美。</p>

这一瞬间，李玄都想起了很多，多是往事，有喜有悲，往事中的人，有的人还在，有的人已经不在了。</p>

白绢听李玄都久久不曾出声，便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重了，只是面薄，放不下女子矜持去认错，于是道：“你生气了是不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气量恁地窄小。”</p>

李玄都摇了摇头：“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刚才的确不对，言语之间对姑娘多有冒犯，实在是对不住了。”</p>

这一次，李玄都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初见时的账房先生，虽然客气，但透着一股生疏。</p>

不知怎的，白绢心中生出一股失落，道：“你就是生气了，我不该说你是登徒子，也不该在言语之间污蔑两位姑娘的清名，是我不对，我道歉。”</p>

“我真没有生气。”李玄都摇头道：“只是想起了故人。”</p>

白绢也曾听闻过帝京之变的经过，自然知道李玄都差点做了张肃卿女婿的事情，立时便知道他口中的故人是谁了。</p>

白绢温言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p>

李玄都叹道：“我没有什么想不开</p>

的，当时我曾请求二师兄去救她，只是她不愿舍了父兄苟活而已。外柔内柔，人辱之；外刚内刚，人毁之；外刚内柔，人轻之；外柔内刚，方成大器。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凡事有自己的主见，她决定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改变。”</p>

白绢轻声劝慰道：“‘命’之一事，不能强求。就算是老玄榜上的神仙，也不能强求命数如何。李先生，你还年轻，总不能孤独终老，他日未始不能另有佳偶。”</p>

李玄都笑了一声：“江湖险恶，世道艰难，我也不知是否有老去那一天，室家之想，恐是奢望。”</p>

秦素不再说话，却是从自己的须弥宝物中取出一支横笛，至于唇边轻轻吹奏，李玄都不知曲子的名字是什么，只觉得这笛声与眼前的景象极为相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