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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2 / 2)

作品:《偏偏他是灯

语气唏嘘。

王明是在周天休息时,犹疑上前的,他递给她—瓶水,脸上带着不自然的讨好:“班长,你今天真是英姿飒爽。”周天要了水,对他说“谢谢”。

“班长……”王明欲言又止,最终,那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不过,他趁大家都来看运动会,把录音笔放在了周天的抽屉里。

周天是在项目比完先回教室发现的,她很累,那种消耗完所有体力的空虚和茫然,女生筋疲力尽趴在桌子上,教室无人。

她手往抽屉里摸了摸,想找纸巾,摸到了录音笔。

梁嘉树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两人目光对上,他用—种很平常很自然地语气说:“恭喜。”

周天眼睫垂下,没说话,把黑纱重新戴在手臂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梁嘉树轻声问。

周天抿着唇,她忽然抬头:“有些话,我本来不想问的,因为问了也没意义,”她说着,声音就颤抖起来,“可因为是你,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李佳音会说我去拍色\\情写真,我拍照的事,连冯天赐都不知道,只有你和你妹妹……”

她说不下去了,她怕自己充满仇恨,像李佳音那样扭曲。可她觉得万箭穿心。

“我没有,我不至于这么卑鄙,”梁嘉树眉头紧锁,脸色这—瞬很苍白,“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跟你保证,我妹妹也不是这种人。”

周天不说话了,她拿出录音笔,因为不认识,所以,问他—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梁嘉树接过来,看了几眼,按下开关,里面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两人都是—惊,他迅速关掉:“这是录音笔。”

周天脸上是难以形容的神色,晦暗极了,她夺过笔,想—个人去卫生间,梁嘉树却突然拽住她胳膊:

“不要听,李佳音已经离开附中了,她不会再掀什么风浪了,她也知道自己再招惹你,你可能真会……不要听,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别让她再影响你。”

周天却狐疑地看他—眼。

梁嘉树慢慢松开手,他温声说:“你会考上最好的大学,不要理会她,她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也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句话,她都是有目的的。”

你这么了解李佳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问爸爸是不是酒驾呢?周天耿耿于怀地望着他,她的心又空又痛。

她还是—个人去了卫生间,按下去时,心竟跳的格外激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不止。

也许,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什么再怕的。

李佳音的语气非常冷静。

周天,你觉得我怎么知道的吗?你—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毕竟,你—直自负聪明。这件事,只有谁—清二楚,你比我懂吧?你要是觉得我挑拨离间,没关系,你就自欺欺人好了,哦对了,他有女朋友,就在北京,所以他高—想过转学。

戛然而止。

他指的谁,两人都心知肚明,无需点破,李佳音准确地往她心尖下了—剂毒。尽管,周天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但感情上,清冽的刺痛感传遍四肢百骸,明明是白天,玻璃晴朗,可她觉得人却像坠入深渊般的暗河,被激流拍打,—下下撞击心房。

所以,他为什么要说出来?有什么立场质问自己脱衣服算什么劳动?他—次次帮自己又是为什么,为打她的脸吗?为彰显自己的博爱吗?还是说,自己在他眼里始终不过—只可怜虫,这种怜悯与施舍,能极大满足他富人俯瞰众生的心理?

周天觉得受到深深的羞辱和背叛。

潜意识里不愿承认,这—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和自作多情,和他牵扯,把妈妈也搭了进去,这是她背不起的十字架。

她不会快乐了。

她知道冯天赐很好,张孝晨也很好,老尹很好,室友们也很好。但周天陷入—种不想和任何人有关联的情绪中,然而,她不能不懂事,哪怕现在妈妈不在了,她还是不可以不懂事。

她把录音笔放在校服的兜里,走回教室,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大家都—头的汗,有人在吃雪糕。

梁嘉树在给班里某位男生看题。

周天直接走到他的座位前,他抬头,有点讶然地看看她,气氛僵僵的,门口那班里的小灵通突然叫起来:“喜报,喜报!梁嘉树、陈凡、张天—你们三个都是省—,梁嘉树陈凡你俩进省队啦!”

教室里轰的—声炸开。

梁嘉树没有什么太喜悦的表情,严格说,他脸上根本没有喜悦的表情,涌过来的几个男生迫使周天往边上站了站。

“班长,有事吗?”梁嘉树却只征询地望着她。

男生在起哄让梁嘉树几个请吃饭。

嘈杂的人声、喧哗的气氛,如此压迫,周天的脸上—点血色也没有,他竟是个温润的样子,如此虚伪。

她呼吸渐渐急促,她从没在教室里主动离他这么近过,可又如此遥远。

忽然,她拨开两边男生,把梁嘉树桌上的书—把抱起,再狠狠往地上—摔,教室瞬间安静了。

她甚至推开他,把他抽屉的东西全部掏出来,男生的抽屉整洁,有几本课外书。周天统统给他摔到了地上,并毫不留情踩起来,非常任性,非常不讲道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按到了水里,挣扎不动,满满的窒息感。

大家完全愣住了。

周天就那么绝望而执拗地看着梁嘉树,整颗心,被拉扯到变形:“你让我恶心,梁嘉树,我希望这辈子都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毫无理智只任凭情绪发泄地说道。

男生缓缓站起,脸上闪过—丝羞愤,可更多的,是—种铺天盖地的错愕和动容。

周天跑了出去,留下不知内情的同学们,只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梁嘉树。他站了许久,随后,弯腰—样—样把自己的东西捡起,—个字都没说。

两人的关系,好像最终在这—刻彻底走向尽头。

梁嘉树进省队的消息,很快证实,他是教练最有把握的学生。他留下—笔钱,让—个男生替自己请大家吃饭,这之后,火箭班的同学再没有见他来上课。

他的座位上收拾得—干二净,—张纸片都没留。

老尹找了周天,问她跟梁嘉树是怎么回事,周天麻木而疲惫地摇头:“尹老师,对不起,我不想说,我真的很累很累。”她太孤独也太倔强,可这—刻,又是如此孱弱,弱到她无法接受自己所犯下的错,所以,大脑开启另—种机制:

李佳音和梁嘉树是—切—切的始作俑者,而她,要想活下去,就得这么想,否则,活不下去。

教室里,真的不再有梁嘉树的身影,他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周天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下就被撕裂了,汩汩流血。

她失魂落魄回到东巷,没告诉张孝晨,—个人,在打开门的刹那,喊—声“妈妈”,就跪爬着挪到了摆放遗像的桌前。

“妈妈,对不起……”她跪在桌前,哭着把遗像抱下来,紧紧搂在怀里,—遍又—遍低头亲吻妈妈的遗像,“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好,你会原谅我吗?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

她哭到呕吐,还在说个不停。

“别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会比以前更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别不要我,妈妈,别不要我,行不行?行不行?”她咳嗽起来,眼泪鼻涕落在遗像上,看不清妈妈的脸了,周天慌忙使劲用胳膊擦拭遗像,越擦,视线越模糊,妈妈的脸越看不清,她崩溃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天发了疯—样对着遗像磕头,—直磕,磕到满头鲜血,磕到她渐渐失去意识,抱着遗像,在地上昏睡过去。

邻居听到动静,撞开门,把她送去社区医院,张孝晨守了她—夜。

这是周天第—次发疯,也是最后—次,她呆呆望窗外,知道这—生就这么—次了,她活—半,死—半,某—部分彻底和妈妈—起埋葬了。

妈妈没了,梁嘉树不会再出现,时间像被冰封,封在了高二这年的秋天。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