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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反应(1 / 2)

作品:《花花世界

自从何部队组建完毕之后,香川次郎就越发的想要让何殿英娶个日本女人了。

何殿英实在是个有价值的人,在市区内,他能弹压地面;在市区外,他还能派兵打仗。地头蛇是最要善待的,因为一旦失控,就会兴风作浪。当然,森园真人还活着,老师父的面子很大,足以把何殿英笼络到日本一方;但是如果再给何殿英一个日本家庭,那是不是会更好呢?

香川次郎半玩笑半认真的,几次三番催促何殿英迎娶青山友美。何殿英被催得烦了,索性说道:“我倒不是很看得上她!”

香川次郎做出惊讶表情:“唔?”

何殿英硬着头皮吹毛求疵:“长得不行!”

香川次郎一皱眉头,立刻开始赞美日本女性。他在哈尔滨是见过青山友美的,所以这时很有底气,认为不是日本姑娘有问题,是何殿英的眼睛有问题。

何殿英并非只有香川次郎这一位日本相识,其他的日本朋友也听说了此事,纷纷都要道喜。和平常的政府高官相比,何殿英的地位似乎更高一些,因为手里攥着门徒无数,真有实力。日本人对他一直挺客气,而他心里忌惮着对方,也不敢把道喜的人撵出去。

何殿英坐在小老九这中日结合的公馆里,把小老九拽到眼前翻来覆去的骂。他坐在榻榻米上,小老九跪在地板上,听着听着就打了个哈欠,意意思思的想要逃走。何殿英看出来了,一把攥住他那半截残臂:“怎么着?不爱听了?”

小老九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一本正经的答道:“爱听,特别爱听,大哥你接着说。”

何殿英张了张嘴,忽然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故而怒道:“我说个屁!”

小老九恭顺的点头:“大哥就是说出一堆大粪来,我也听着。”

话音落下,他挨了个劈头盖脸的大嘴巴。

青山友美因为不肯嫁给铁路局的同乡职员,已经和妈妈嫂子全部闹翻。她不知怎的就那么爱何殿英,所以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过来试上一试。就算何殿英真的不肯娶她,那她在嫁人之前再来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夏季酷热,花花草草都被晒成蔫头耷脑。友美在哈尔滨时,从高丽邻居那里学会了做冷面,这时便在厨房忙忙碌碌。及至冷面端上来了,何殿英正好骂到口干舌燥。扭头看了友美一眼,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

起身走到小矮桌前盘腿坐下,他也不让人,自己端起一碗就吃。友美跪在一旁盯着他看,片刻过后问道:“好吃不?”

何殿英潦草的一点头:“还行。”

友美又问:“再来一碗?”

何殿英对她一眼不瞧,单是把空碗向旁一递。

友美从此天天在家做冷面,一天至少要有一顿。李振成从文县回来了,也住在小老九这里。吃了几顿冷面之后,他也觉得友美不错。

“这个友美啊。”他私下对小老九说:“脸挺白净,屁股也大,还会伺候人。我看大哥娶她比娶别人强。”

然后他就跟着小老九,一起呼唤友美为“嫂子”。这让友美有点为难,不知该不该答应。

李振成回来那天,宋逸臣也回来了。

余至瑶这些天四处派人找他,遍寻不到,急得心里七上八下。这时见他大模大样的登门前来,心中喜悦之余,又是腾起了一股子怒气,当头就问:“你到哪里去了?”

宋逸臣知道自己任性失踪,惹人牵挂,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弯腰一笑:“二爷,对不住,让您担心了。”

余至瑶站在他面前,拧着眉毛追问:“你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宋逸臣沉吟了一下,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偏巧此时,张兆祥带着一名仆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门,倒是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局面。

张兆祥乘坐汽车跑了一趟制冰厂,批发了许多冰棍回来。余至瑶见状,便把宋逸臣带到楼上书房,两人对坐着一边吃冰棍,一边说话。

宋逸臣咔嚓咔嚓的啃了一根梆硬的冰棍,头脑降了温,这才心平气和的讲了实情:“二爷,我这回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为我怕打了招呼,您会不让我去。”

余至瑶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宋逸臣又拿起了一根冰棍:“二爷,我这一趟,是救人去了。”

余至瑶问道:“谁?”

宋逸臣迟疑的答道:“一个老朋友,当年一起从东北逃出来的。他如今在城外参加了游击队,情况十分艰难,所以……”

余至瑶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了。

宋逸臣这人仿佛是不大惜命,是个真正的亡命徒。余至瑶想他既然能够为自己死,自然也能舍命去救旁人。只是这个时候去招惹游击队,可真是太过危险了。

但是又不能多说——宋逸臣和马维元不一样。马维元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打一顿骂一顿都没什么;宋逸臣总像是更高级一点,让他责备不出口。

宋逸臣这时又道:“二爷,您放心,我谨慎着呢,绝不会惹来麻烦。”

余至瑶沉默了一分钟,随即说道:“太太都要生小孩了,你也多关心关心家里。”

宋逸臣老老实实的答道:“二爷,知道了。”

余至瑶站了起来:“回去吧,正好也给凤儿带些冰棍。”

余至瑶很怕宋逸臣会惹祸上身,可宋逸臣又并非是跑出去为非作歹。宋逸臣愿意为抗日游击队冒险,他没法强行阻拦。幸而担忧几日之后,天下依旧太平,他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这天傍晚,他接到了何殿英的电话。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他放下电话,开始若有所思的微笑。哑巴看了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浇花。

入夜过后,余至瑶回到卧室,隔着一层纱窗向外张望。窗子对着后院,大丛的野玫瑰树在微风中颤抖了影子,猪腰子型的泳池水面上,倒映出了满天星辰。

一个黑影从远处跑来,鬼鬼祟祟的带着滑稽相。余至瑶打开手电筒向外照去,把那黑影吓得向后一跳。余至瑶忍住大笑,打开纱窗探出身去。这回光束打在黑影脸上,依稀正是何殿英的面容。

他看清了何殿英,何殿英也看清了他。抬手向他做了个下流手势,何殿英继续前行,无声无息的跑到楼下。

余至瑶好奇了,不知他这是要闹哪一出。而何殿英搓了搓手,纵身向上一跃,竟是窜上了排水管子。手足并用的爬过一层楼,他对着上方窗口的余至瑶伸出了手。

余至瑶伸出左手拉住了他,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硬拽。何殿英借了这股子力量,轻轻松松的翻上窗台,跳入房内。

余至瑶合上纱窗,又关掉手电筒。在黑屋子里转过身来,他低声笑问:“不走大门,偏要爬墙,这又是演的什么戏?”

然后他用双手握住何殿英的肩膀,低下头来嗅了嗅他:“喝酒了?”

何殿英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又探头和他紧紧的贴了脸。何殿英是天生的皮肤好,面颊凉阴阴的洁净光滑。余至瑶歪过脑袋,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蹭了他一下。

轻微的疼痛让何殿英回过神来,一口将要叹出的气,也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二爷……”他忽然轻声开了口:“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吧?”

余至瑶惊诧的微笑了:“当然知道。”

“那……也相信吧?”

余至瑶抬手摸了他的后脑勺,发丝细细软软的,透出温暖的汗意:“当然相信。”

他轻轻推开何殿英,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