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那一日,叶氏陪着宋老太太到静中观里头打醮，还得燃灯，供东酒分松茶枣汤,既是大节，院子里头有家,都放出去过节，让骨肉一聚。

石桂没儿去,别个都走了,廊下婆子看灯火,她就陪着一道,坐在檐下喝枣汤，大圆枣子煮水，吃着有些蜜味，饮上两口,手上串着结绳。

日头晒进来，石桂还捡了个有太阳方晒鞋子,院子里难得这样静，她才伸个懒腰,外头繁杏进来了,一看院里头一个人也无，就只有石桂一个，冲她招一招手：“你往厨房催一催,看看给至乐斋饭食送去了不曾。”

宋家来投那个少年就住在族学里头,跟着宋家子弟一道读书,重阳是大节，学里散学放假，别人有去,他却只能回宋家来，就住在至乐斋里。

放三天假，他等到今日才回，丫头们说起他来，都说他是识趣，晓得不麻烦人，这事儿揽都揽了，就要办得漂亮些，叶氏那头得着消息，立时叫了繁杏，要她预备些菜送过去。

“你去瞧瞧还少些甚。”繁杏不便出入外院，石桂却是半大孩子，一面叮嘱她一面笑：“等你回来，我们两个也过节。”

繁杏也是外头买来，此无亲无旧，大节下也是一人过节，叶氏陪着老太太吃汤念经，春燕几个守着，倒放了她假，想着回来也无事，干脆往厨房里要了酒菜。

石桂一面应声一面捧了新制冬衣出门，一路往至乐斋去，跨过半个院子，这才到至乐斋门前，里头静无人声，今儿处处放假，守门小厮也不知跑去哪里，石桂进去叩门，少年正坐在桌前写字，饭食还未送来。

“请堂少爷安。”少年写得入神，听见说话这才抬起头来，他还记得石桂，冲她笑一笑，石桂已经进了屋，把手里头包裹搁下：“这是太太给堂少爷这一季衣裳鞋子，等会子还有人来送铺盖。”

至乐斋里没配丫头，宋老太爷年轻时候起就不贪女色，别个说起红袖添香是雅事，他却觉得最污秽不过，读书就是读书，有美人伴，声色迷人眼。

既是来投亲戚，宋家也想着给他配个小厮书僮，学里人人有，独他没有，可不显得薄待了，也费不上几两银子。

给少爷当书僮例来是件好差事，可给这么个来投穷亲戚作书僮，那可就没个指望了，宋荫堂跟前是高升家小儿子，宋勉身边得力家生却不肯侍候，叶氏既下令，就没有更改，人是送了上来，可比宋勉还像个少爷，过节怎么肯陪他清灯冷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