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1 / 1)

作品:《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嘉哥捞起一只名叫稻文的老鬼,一巴掌糊上去,打得稻文狗吃屎。这次奚嘉和叶镜之睡在主卧,表婶夫妻睡在次卧,表姐睡在客厅,用行军床将就一晚。原本奚嘉不怎么好意思让表姐一个姑娘家去睡书房,但表婶一家却怎么也不肯让他和叶镜之睡客厅,说是:“小嘉,你能让我们借住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让你自个儿睡客厅?”奚嘉推辞不过,事情只能这么定下。将那床被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奚嘉仔细地整理着被角,房间里,叶镜之却不动声色地四处看了起来。这是叶镜之第一次进奚嘉的房间,房间里的装饰简素普通。家具很少,一米八的双人床,宽长的桌子,壁挂式电视机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很明显房间的主人很少会看电视。电视机旁的书架上放了各种计算机方面的书,打开落地窗后就是阳台,远远地可以眺望月色下静谧深邃的景独湖。原来,他的房间是这样……叶镜之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几眼。“叶大师,你喜欢荞麦枕还是羽绒枕?”叶镜之立即收回视线,一脸镇定地转过头,低声道:“荞……荞麦枕。”奚嘉头也不抬,从衣柜里拿出枕头,放在了床上。他道:“我先去看看表婶那边的情况,叶大师你先睡吧,我很快回来。”五分钟后,奚嘉回了卧室,一进门就看见叶大师还站在床边,直挺挺地站着,根本没睡。奚嘉诧异道:“叶大师?”叶镜之耳尖一红,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我不困。”奚嘉早就换好了睡衣,看着叶镜之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渐渐想起对方之前从未动过的被子,想起这个人打扫屋子、做饭洗碗的场景。裴玉说过,这个人六岁以后就一个人过,玄学界的同龄人都不怎么理他……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奚嘉直接爬上床,拍了拍被子:“那叶大师,我们来聊聊天,怎么样?”叶镜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床。只是单纯的上床。两个人一人一条被子,连手指都碰不到。一米八的床可以完美地容纳两个大男人,奚嘉本身不是个善谈的人,但是碰到更不善谈的叶镜之,他只能被迫善谈起来。他开始挑起话题,询问一些关于玄学界的事情,他每问一句,叶镜之就会回一句。虽然不会侃侃而谈,但有问必有答。说到最后,奚嘉也实在没话题了,他突然想起裴玉曾经说过的叶阎王的传奇事迹:“叶大师,听说四年前酆都鬼门大开,只你一个人,就杀了近万厉鬼?”叶镜之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夜色中更觉悦耳,他耐心地回答:“四年前,是百年一见的阖户阴年。七月半鬼门大开,天机门的烛照前辈算出那一年会百鬼涌出,让我们年轻一代负责守住那一年的酆都鬼门,算是历练。但烛照前辈算错了那年鬼门开的严重程度,竟然有十万恶鬼涌出鬼门,当时只有我们年轻一代的在酆都附近,前辈们闻讯往酆都赶来。”“嗯……只有你们吗……”“是。当时南易道友还没练成紫微星术的第六重,其余道友也尚且年轻。酆都结界眼看要崩溃,我只能和无相青黎一起冲进鬼门,为前辈拖延时间。”“嗯……”“幸而不过多久,前辈便抵达酆都,这才避免了万鬼冲破酆都的灾难。其实我并没有杀了一万只恶鬼,只是杀了八千……”声音突然停住,叶镜之低下头,却见那个刚刚还在提问的年轻人此刻闭上双眼,已然入睡。微弱的呼吸声在房间里一下下地响起,叶镜之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出声。他紧张地手足无措,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躺下去,还是该老老实实地僵着,免得他一动,可能把奚嘉吵醒。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奚嘉突然轻声闷哼了一声,双手探出被子。好好的被子被他翻得重叠起来,半个身体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里。叶镜之神色一凝,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盖了回去。被子再次盖住了黑发年轻人的身体,还没吵醒他,叶镜之重重地松了口气。谁料这才过了三分钟,睡相极差的青年又大大咧咧地把腿翘上了被子。叶镜之瞪大眼,赶紧又拉起被子,再次盖上。就这么一来二往,一直折腾到半夜一点,青年正式陷入深睡状态,睡姿才稍微安稳了一点。而这时,叶镜之已经急了满头的汗。要轻轻地盖被子,绝对不能把人吵醒了。绝对不能不盖被子,现在天还算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四年前冲入酆都鬼门,直接是拿命来拖延时间,宰杀八千四百六十一只恶鬼,叶阎王从容不迫,视死如归。那时候,叶镜之没有流一滴汗,只有恶鬼浓郁不散的阴气,不甘地缠绕周身。现在,他满头大汗。然而这一次,奚嘉才乖了两个小时,又开始乱动弹起来。叶镜之如临大敌,比遇见百年道行的恶鬼还紧张,赶忙地给他盖被子,生怕他冻着一点。但是盖完胳膊,腿又跑出来了;盖完腿,直接把被子推开了!当清晨来临时,奚嘉睁开双眼,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老老实实地睡在枕头上,没有180°翻个身,睡到床尾。此时床上早没了叶镜之的身影,奚嘉琢磨了一会儿:“难道我知道叶大师在旁边,所以睡得很老实?”嗯,肯定是这样,没跑了。奚嘉起床时,叶镜之已经出门捉鬼去了。小娟表姐给他盛了一碗热粥,奚嘉和表婶一家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餐。吃完早餐,表姐非常勤快地洗了碗,接着带父母去苏城逛逛,顺便也买买家具,未来几天要搬进租的房子里。等到晚上,叶镜之披着夜色回来,奚嘉惊讶地发现:“叶大师,今天的厉鬼……很厉害?”叶镜之脸色不大好,明明以他此刻的功力,就算一个月不睡觉、整晚出去捉鬼也毫无影响,但他的眼睛底下居然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给嘉哥盖被子,可比捉鬼有挑战多了。叶镜之听了奚嘉的话,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对,这次的恶鬼有些厉害。这几天晚上我不会再回来睡觉,我先为你念咒,等会儿再出去击杀那只厉鬼。”奚嘉错愕不已。连叶大师都说厉害的厉鬼,得厉害到什么程度?!话不多说,叶镜之赶紧地就开始给奚嘉念咒。晚上,奚嘉抱着被子,开始思考他来苏城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多厉害的厉鬼,难道那只鬼是最近才出现的?奚嘉当然不知道,从这天晚上开始,苏城的厉鬼们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开始被一个个地连锅端。无相青黎还戴在奚嘉的身上,但对付这些小鬼,人家叶阎王哪里需要法宝,直接双指合拢,一指下去,厉鬼便魂飞魄散。不过几天,一入夜,苏城的大街上空空荡荡,连一只游魂都找不到,比被龙气笼罩的首都还要干净。而当这个黑衣阎罗收割厉鬼,驱魔辟邪的时候,景独湖旁的高档小区里,俊秀的年轻人抱着被子,睡姿极差地在床上翻滚起来。奚嘉手臂一抬,胳膊就直挺挺地跑出了被子。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为他耐心地盖被子,但是却见一个黄色的小纸人突然屁颠颠地从床底爬了起来,纸片薄的小腿艰难地爬到了奚嘉的被子上,接着用薄薄的纸手臂开始为奚嘉盖被子。盖完了胳膊,奚嘉左腿一划,跨到了被子上。小纸人赶紧又跑到床尾,再去拉被子。等它气喘吁吁地拉完被子,奚嘉彻底翻了个身,将被子压在了身下。小纸人呆在原地,仿佛不知所措。它呆呆地看了很久,才再去一点点地把被子从奚嘉的身下拉出来。或许是这次的动静太大了,奚嘉脖子上的青铜骰子突然高兴地晃动起来。无相青黎好奇地想来看看这个小纸人,却被一根绳子拴在奚嘉的脖子上。无相青黎用力地挣扎着,当它终于拉断绳子,飞向这小纸人时,奚嘉睡眼朦胧地抓住了它,皱起眉头:“无相青黎?”无相青黎别扭地乱动,奚嘉困惑地看了它好几眼,再把它系回了绳子上。已经醒了,奚嘉便干脆穿鞋出了门,去厨房找点水喝。他并没有发现,一个黄色的小纸人在他醒来的一瞬间,快速地飞到了床腿,紧张兮兮地紧贴床腿,直到奚嘉出门,才放松地飞回了床底。刚从睡梦中醒来,奚嘉穿过客厅,走向厨房。客厅里寂静无声,空气静止,安静得好像没有一个人。走到厨房门口,奚嘉按了按开关,却发现厨房的灯似乎坏了,竟然没法打开。他惊讶地多按了几次,灯仍旧没亮,于是嘟囔了一句“明天要换灯管了”,接着摸黑找到了水杯和水壶,开始倒水。咕噜噜的水声在厨房里轻轻地回荡,客厅里不知何时又响起了钟表走动的声音,漆黑的夜色笼罩整个房子。奚嘉将水杯倒满,他拿起水杯,一抬头,却见面前的镜子里,倒映着一个穿着白裙的人影。心脏陡然缩紧,奚嘉握着水杯,镇定地看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那人一步步地走出了黑暗,白日里清秀的脸在此刻不知为何,竟显得有几分僵硬。小娟表姐慢慢地扬起嘴角,声音好似机器,音调没有起伏:“表弟,出来喝水吗?”奚嘉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后才转过身,笑着道:“嗯,有点口渴……也有点热。”说着,奚嘉缓缓摘下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无相青黎,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小娟点头:“那表弟,早点睡。”“好,表姐。”小娟转身离开,白色的长裙慢慢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奚嘉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消失。无相青黎非常不满奚嘉怎么又把自己摘下来了,然而奚嘉这次却没有理它,仍旧仔细地凝视着表姐的背影。在他的瞳孔中,身穿白裙的女孩身上没有一丝黑气,只是走路的时候慢了一些。并无恶鬼,也无阴气。“……是我感觉错了?”喝完这杯水,奚嘉回到了卧室,想了想,又慢慢入睡。而客厅里,挂在墙上的钟表却又突然不再走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躺在行军床上的白裙少女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僵尸一样的脸上,惨白而无血色。或许是太怂了,直到下午,裴玉也没回来,还特意假惺惺地发了一条微信:奚嘉面无表情地拆穿:裴玉感激不已:吃完饭,奚嘉打算洗碗,却被裴玉的这条消息给拦住了。等他再去厨房时,见到的却是面对水池、低头洗碗的叶镜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狭长的凤目低低地垂着,本该用来捉鬼的修长手指此刻仔细地擦拭着碗筷的角落。就像那一床根本没被人动过的被子一样,奚嘉自感过意不去,这才邀请叶大师来自己家中住,谁知这个人根本没睡不说,竟然还花了一整夜帮他打扫了屋子,做了饭,现在还主动洗碗。奚嘉和裴玉也相处过几天,裴神棍那压根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别说洗碗,他连盐和糖都分不清,只会拿着筷子坐在餐厅,敲碗等饭。可这个被称为叶阎王的人,却有着与外号极其不符合的温柔和细腻,仍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总是无声无息地做很多别人不去做的事情。碰到一个阴气极重的陌生人,他会借出自己的法宝,镇压阴气,然后再想尽办法地帮忙解决问题。奚嘉平心而论,如果他是叶镜之,碰到了一周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去帮忙。然而叶镜之却主动帮忙了,而且还帮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确实担当得起一句道德标兵的赞美。奚嘉抬步上前,站在另一个水池前,拿起碗筷冲刷起来。叶镜之抬头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洗碗,奚嘉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叶镜之刚张开的嘴唇慢慢地闭上了,他没有再多说,继续转过头,认真地洗碗。傍晚时,阴阳交汇,叶镜之开始为舍利念咒。“这颗舍利是大万寿寺上一任方丈不苦大师圆寂时,结出的四颗舍利之一。不苦大师生前已是佛家法相,他的舍利椎打不碎。佛家本就克世上一切阴邪之物,所以这颗舍利在念完四十九天的咒语后,确实能遮蔽你的阴气,但是和你之前的那块泰山石的功效却完全相反。”奚嘉问道:“完全相反?”叶镜之点头:“是。你之前那块泰山石,是用挡住你自己的阴气的方法,为你屏蔽阴气。但这颗舍利不是阻挡你的阴气外泄,而是阻挡别的阴邪之气靠近你。也就是说,舍利在你的身遭布了一层结界,厉鬼无法穿透这层结界感知到你的存在,但你可以主动外放。”奚嘉顿时明白:用那块泰山石时,他就是个普通人,阴气被藏匿在身体里。用这颗舍利时,阴气却没有真的被藏匿住,而是让外界无法感知和触碰而已。事不宜迟,叶镜之翻手取出那晶莹剔透的舍利,放在掌心。他抬眸看向奚嘉,奚嘉微怔,也看着他。等了片刻后,叶镜之直接拉起奚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奚嘉睁大眼:“叶大师?”叶镜之道:“接下来我为舍利念咒。”奚嘉:“……念咒需要拉手?”叶镜之朝他点点头,神色肯定。奚嘉:“……”这是哪门子的法术!然而没等奚嘉吐槽,嗡!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从掌心一直传到了他的大脑。刹那间,阵阵梵音在他的脑海中鸣唱,无数高僧吟唱着同一段经文,四海静洗,梵音袅袅。奚嘉沉浸在这样美好的境界里,渐渐的,他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他睁开眼,俊美无俦的男人蹙着长眉,庄重肃穆地低声念着咒语。叶镜之食指抵在唇边,每念出一个音,一道金色的符录便从他的口中吐出,飞到两人交叠的手上。炙热的符文穿过奚嘉的手,消失在两人的掌心。慢慢的,舍利带来的清凉感消失不见,紧握的双手让奚嘉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叶镜之的掌心很热,和冷淡的外表截然不同。奚嘉不由看得久了一点,突然他惊呼一声,叶镜之握紧了他的手:“念咒的时候舍利可能会比较烫,奚……奚嘉,稍微忍着一点。”两人紧握双手,半个小时后,咒语才终于念完。念完咒语后,奚嘉再把舍利戴到脖子上,果然有了不同的感觉。这一次,他仍旧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那些萦绕在空气中的虚弱阴气,但昨天这些阴气都是迫不及待地想往他的身上涌,这一次它们却迟疑了好一会儿,在他的身边盘旋半天,才高兴地涌过来。玄学界唯一一个天生可见阴气的叶阎王说道:“等四十九天后,它们就再也不会来了。”奚嘉笑着颔首:“谢谢了,叶大师。”这是念咒语的事情,晚上叶镜之回房间后,奚嘉就发消息给裴玉。一分钟后,裴玉就回到家中,兴奋道:“嘉哥你看到没,‘鬼知道’居然开系列文章了,今天还在讲叶阎王的婚约!”奚嘉对此毫无兴趣,继续给自己倒茶。裴玉滔滔不绝道:“这次天机门的前辈……天机门你知道的吧,他们这一派专门给人算命的,以前经常当帝王相师。天机门的前辈给‘鬼知道’投稿了,据说叶阎王已经和他的未婚妻见过面了!现在一群天机门的弟子都在掐算卜筮,到底哪个姑娘那么倒霉,和叶阎王有婚约,哈哈哈哈。”奚嘉:“你们玄学界的人就这么无聊?”闲着没事干,居然不去占卜国家大事,在这占卜别人的八卦。你就是占卜一下明天的彩票是哪几个数字,都可以夸一句有理想,但占卜别人的八卦算什么?裴玉理所当然地说道:“天机门的弟子又不擅长捉鬼,整天就会撒撒沙子、摆动摆动龟壳,进行占卜。要是真能占卜出叶阎王的未婚妻是谁,投稿给‘鬼知道’,绝对能拿好多积分……唉,要是我也会卜筮那该多好啊。”奚嘉:“……”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对了,嘉哥,我订好明天的机票回首都了。现在叶阎王要在你家住这么久,我根本待不下去,正好师父要我回去一趟,嘉哥,我们得过段时间才能见面了。”奚嘉随口道:“哦。”裴玉:“……”一分钟后,裴神棍怒道:“你都不挽留我一下?!”奚嘉反问:“我为什么要挽留你?你又懒又怂,捉鬼比不上人家叶大师,做饭不会,打扫屋子又不干,整天待在我家白吃白喝……嗯,好像真的没理由要挽留你。”裴玉:“……”好想掀桌,可是又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裴玉恼羞成怒,第二天大早不告而别。临走前还故作正经地留了一张纸条,奚嘉没看见,叶镜之起得早,看到后交给奚嘉。奚嘉:“……”当着人家叶大师的面,你敢再说一遍,谁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硕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奚嘉和叶镜之两人。叶镜之白天并不在家,会出外捉鬼。以前裴玉曾经说过,叶阎王在的地方,一般厉鬼很多。这其实不是叶镜之吸引厉鬼,而是厉鬼吸引叶镜之前来。苏城最近厉鬼多,叶镜之看到笼罩在苏城上空的阴气远超周围城市,才会来这里。傍晚时,大门敲响,奚嘉开门一看,不是叶镜之,是一个穿着天天快递衣服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嘴里叼着根乌漆嘛黑的细棒子,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快递盒,见到奚嘉时,他上下打量了奚嘉好几眼:“这位道友从没见过啊,来,签个快递。”奚嘉凝神一看,这快递员帽子上印的根本不是“天天快递”,而是“天工快递”!奚嘉:“……”你们做山寨品牌就算了,连字体颜色都和人家一模一样!看看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logo,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快递小哥的良心不仅不痛,还美滋滋的,奚嘉签收完快递后,他叼着那根细棒子,吊儿郎当地转身就走。临走前他随便瞄了一眼,正巧怂怂追着无相青黎从客厅里跑过,这小哥嘀咕了一句“那个黑球好像有点眼熟?”,接着就消失在了楼道内。奚嘉捧着快递盒转身进屋。客厅里,小巧的青铜骰子在空中不停地飞舞,怂怂就跟在后面追着玩。见奚嘉回来了,怂怂立刻转身扑进了主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去。无相青黎也开心地跟了过来,蹭了蹭奚嘉的脖子。看到那颗透色舍利时,无相青黎不屑地撞了它一下,舍利安安静静地待着,不敢有半点反抗。奚嘉无奈地抓住它:“你最厉害了,可以不?”无相青黎这才心满意足地在空中飞舞起来。打开快递盒后,里面的黑色墨斗和裴玉的那个没什么区别,奚嘉摆弄了半天,根据说明书试了试,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墨斗榜。这一次,裴玉又回到了第七名,排在他身后的那对江氏兄妹和他的积分咬得很紧。再往前看,依旧最多只能看到南易这个名字,奚嘉抬头看向天花板,可惜的是,被房屋挡住,他没有看到叶镜之的名字。奚嘉端着墨斗走到阳台,伸手将墨斗放到窗外,再抬头看,这才看到一颗悬在高空中的星星。金色的星星高高在上,与其他所有人格格不入,分外冷清。“东西收到了?”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奚嘉转首一看,叶镜之不知何时已经回家了。奚嘉走回客厅,将墨斗放到桌上,又往盒子里掏了掏:“嗯,收到了,我的那块石头也在里面。”说着,黑发年轻人从快递盒里掏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血色玉石。浓郁的阴气将这块曾经正气凛然的泰山石染成了鲜艳的血红色,奚嘉低头观察这颗自己戴了十九年的石头,惊讶地发现这石头明明曾经摔成了好几块,现在却连一点点粘和的痕迹都找不到,天工斋的弟子真是手艺巧妙。而他当然也没有发现,在他拿出这块石头的一瞬间,叶镜之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块石头。他屏住呼吸,瞳孔震颤,眼也不眨,五分钟后,才声音微颤地说道:“这块石头……能给我看看吗?”奚嘉一愣,没想太多,便将石头递给了叶镜之。下一刻,叶镜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子。奚嘉错愕不已:还要进房间看?难道这块石头有什么不对?房间里,叶镜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白色的石头。这石头通体全白,月光一照,看着都觉得舒畅不已。叶镜之一手拿着血色玉石,一手拿着这块白色石头,两手合拢。“啪嗒——”两块颜色截然不同的石头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恰恰好变成了一幅太极图!血色玉石是阴鱼,白色玉石是阳鱼,两条阴阳鱼交汇,便成了一幅完满的阴阳太极图。如果不醒大师在这里,一定会失声惊道:“好好的阴阳九合泰山石,怎么红了!”而叶镜之所做的,就是死死地盯着这两块石头。掰开来,再合一遍。……嗯,依旧完美契合,组成一幅太极图。再掰开来,再合一遍。还是一副太极图。掰开来,合上去;掰开来,合上去……如此反复整整十遍后,叶阎王没有再动作。他看看白色的泰山石,再看看那块血色的泰山石。五分钟后,房门打开,奚嘉正坐在客厅里摆弄墨斗,就见叶大师向自己走来。不知为何,奚嘉总觉得……叶大师哪里怪怪的,但仔细看看,好像没什么不对。叶镜之将血色泰山石递过去:“修复得很好,只是可惜以后再也不能为你屏蔽阴气。”奚嘉没想太多,伸手就去拿:“谢谢,叶大师,我……”两人的手指无法避免地触碰了一下,奚嘉还在说话,叶镜之却仿佛触电,猛地收回手,吓了奚嘉一跳。许久后。奚嘉:“……叶大师?”叶镜之红着耳朵。奚嘉又问了一遍:“叶大师?”叶镜之:“我先回……回房间了。”说完,面红耳赤,逃也是的跑回屋子。奚嘉:“……”你们玄学界的人,是不是都有猫病!男人打小孩,这要放在外界,绝对要被社会谴责。然而现在,奚嘉收了一半力道的拳头直直地砸在小男孩的左眼上,却没有一滴血流下。奚嘉收了拳头,低首看着男孩。只见那男孩的左眼眶往下凹陷,硕大的眼珠掉出一半,他的脑袋嘎吱嘎吱地抬了起来,委屈地说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打我……”奚嘉再不犹豫,又是一拳砸了过去。女人立刻拉着男孩就往后跑,奚嘉再追,一阵浓郁的黑雾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挡在他的眼前。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不是七层楼道,不是房门门口,这是一个陌生的空间。奚嘉警惕地观察四周,周围空旷一片,阴冷的黑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这空间大得出奇,奚嘉走了许久,仍旧好像在原地打转,被这片黑色阴气笼罩着。“鬼打墙?”口袋里的怂怂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无相青黎在怂怂的爪子间不断颤动着,仿佛在认可奚嘉的猜测。奚嘉低头看向无相青黎:“我不会法术,你能帮我指个方向吗?”无相青黎颤动了一会儿,突然飞起,指向一个方向。奚嘉跟在它的身后,一直往前走,渐渐的,黑雾越来越大,伸手不见五指。奚嘉并没有怀疑无相青黎所指引的方向,虽然他一步步地走向了雾更大的地方。又走了五分钟,正当这黑雾浓得已经让奚嘉看不见无相青黎,只能由无相青黎拉着自己走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道恐惧颤抖的声音。奚嘉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跨出某一步时,天地豁然开朗,浓雾瞬间退散。在那空旷的地方,头戴九梁巾、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正惊恐地看着天空,他疯狂地舞动着破旧的拂尘,被吓得一次次跌坐在地上,又一次次爬了起来,恐惧地重复着:“我只是骗点钱,我没有害过人,我没害过人……”一边朝着空气怒吼,老道士一边从包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符纸。他的符纸一飞到空中,就自己点燃,神乎其神,但是配合那一脸惊悚的模样,却像个走江湖卖艺的老骗子。奚嘉皱了皱眉头。这老道士虽说是个骗子,但随便把他扔在这里似乎也说不过去。他上前和对方说话,谁料这老道士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似的,也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尝试了几次无果,奚嘉毅然转身离去。无相青黎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慢慢就远离了老道士,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这一次走了更长时间。在这黑暗中,奚嘉打开手机,很明显并没有信号,手机屏幕彻底定格,时间也不走动。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忽然,一阵欢笑声从远方传来,其乐融融的一家五口出现在了奚嘉的面前。两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在房间里奔跑玩耍,不算大的房子里,中年妇女在厨房里烧饭,她的丈夫在客厅里看报纸。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沙发上,和两个小孙子玩游戏。这一幕出现得太过突然,奚嘉慢慢抿了嘴唇,看向那对夫妻。一个小时前,这对夫妻还在楼下大打出手,咒骂对方快点去死。现在,他们却仿佛一对恩爱的模范夫妻,拥有美满家庭和幸福生活。妇女将饭菜端上了桌,孩子们欢呼着“吃饭了”,一边爬上椅子。妇女佯怒:“不洗手就吃饭?”两个孩子无奈地又跑去卫生间洗手。一家五口围坐在餐桌旁,高高兴兴地吃着饭。奚嘉在旁边看着他们欢笑聊天的景象,许久后,他拿起无相青黎,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你可以帮我完全屏蔽阴气,让我看不见鬼,对吗?”嗡!一道无形的力量从青铜骰子的十八面中震开,奚嘉再睁开眼时,只见眼前再没有了那温馨的小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对着空气说话,女人责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上周的考试怎么没考好;男人对着空气说,明天我带爸去医院再看看。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奚嘉将无相青黎又放回了口袋里。瞬间,房子、爷爷和两个孙子,再次出现。两个孙子的身影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散,但那爷爷的身影倒是凝实了许多。没有停留多久,奚嘉再去寻找那对母子。就在他转身离开时,那五口之家中,爷爷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很快又转过身去听儿子儿媳的唠叨。然而找到老道士只花了十分钟,找到那对夫妻花了半个多小时,找那对母子却遥遥无期。接下来,奚嘉在黑雾中走了漫长的时间。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至少有一个小时,他一直在这浓郁的阴气中不断寻找,连无相青黎也一次次地指错方向,找不到对方。不知又走了多久,突然,奚嘉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他警惕地看向后方,手指捏紧成拳,血红色的阴气在指间环绕。那声音却越走越近。隔着黑雾,奚嘉根本看不清对方,直到那声音走到跟前,他才猛地一拳砸过去,竟然被对方躲过。那人再往前走一步,惊喜道:“奚嘉?终于找到你了!”奚嘉错愕道:“裴玉?真的是你?”一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无相青黎,直接往这个裴玉的身上砸去。裴玉满脸惊恐地躲开:“你干什么!”奚嘉淡淡道:“你如果是真的裴玉,不是鬼,为什么要躲无相青黎?”裴玉怒道:“无相青黎砸在厉鬼身上那是魂飞魄散,砸在人身上谁知道会怎么样!那可是叶阎王的无相青黎,哪能随便用啊,你快把它收起来,要是真砸到我,我受伤了,你来赔我吗!”奚嘉:“……”他思索片刻,又拿着无相青黎在裴玉的脸前晃了晃。裴玉吓得直往后窜,奚嘉叹气道:“嗯,我确定是你不是鬼了,你回来吧。”裴玉:“……你先把无相青黎收起来!”奚嘉面无表情:“收起来了,别害怕了,回来吧。”裴玉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从裴玉的叙说中,奚嘉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在这鬼打墙的空间里待了三个小时。半个多小时前,裴玉就乘坐军用飞机,飞到了苏城某军用机场,然后快速地赶到小区。远远的瞧见那冲天的阴气,这次裴玉也不敢吝啬,拿出了自己一个压箱底的法宝将小区里的阴气镇压在小区范围内,不往外扩散,接着他就跑进了这栋楼,寻找奚嘉。裴玉委屈巴巴:“我不远万里地跑过来救你,你居然还要用无相青黎砸我!”奚嘉无可奈何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也是那只厉鬼制作出来的鬼打墙幻觉吗?我在这片阴气里走的时候,还看见了我去世多年的父亲,连我从来没见过的母亲都出现了。”裴玉正经起来:“所以那个小男孩是鬼?确定吗?”奚嘉反问:“你见过有哪个人,眼珠子都被打出来了,还能正常说话,一滴血不流的?我其实没用很大的力气,不可能打成那样,但是他的身体脆弱得好像豆腐,轻轻一碰眼珠就下来了。”两人在黑气中继续前行。这次有了裴玉在,不再需要无相青黎这个杀鬼法宝再盲目地寻找方向。裴玉从乾坤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罗盘,这罗盘比他原先用的那个要小了一半尺寸,天池中,顶针血红,磁针乌黑,两针在池中剧烈颤动,当针头与海底线吻合之时,裴玉便道:“往这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