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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2 / 2)

作品:《她是我的姑娘

“当然不合适。”

沈泽哂道:“我问他,你找我爸几个意思?

股份怎么分?

如果万一破产了,为什么我要承担比他更多的压力——而且如果我出面,我爸会不给钱么?

我爸连评估风险的立场都没有。”

顾关山想了想道:“你拒绝了吧?”

沈泽淡淡道:“嗯。

我告诉姓董的,这是我个人和你的合作,我不会把自己父母扯进来。”

他停顿了一下,换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语气。

“——你家这么有钱,五十万你爸还拿不出来吗,”沈泽说着,低头在顾关山额头上一吻,慢吞吞地继续学人说话:“沈泽你和我的合作一点也不真心,这个项目本来就是稳赚不赔的,市场需求摆在那里,后续的方案设计都是你经的手,可是你连自己都不认可。”

顾关山:“……”

沈泽关了灯,把顾关山揽在了怀中,在她唇上温柔一吻。

“……你根本就没有真心相信过我们这个项目,这是个原则性问题,我们团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他带着一丝嘲弄,平静地转述道。

顾关山怔怔地问:“然后就把你开了?”

沈泽懒懒道:“能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没有。”

“——我主动提出,我要脱离他这个傻逼团队。”

顾关山:“……然后?”

“可是我受不了。”

沈泽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微微一蹭,难过地道:“……我花了将一年心血的成果,就这样被一个废物搞得一钱不值……一年,最终变成无用功,甚至一事无成。”

顾关山扯起被子,在深夜里裹住了他。

她说:“……先睡觉。”

沈泽沙哑道:“……关山,我本来没想告诉你的。”

“可是我当时突然就意识到,”他难过地说:

“……我本来是想,让你骄傲的。”

“我……”

他发着抖。

“……是想让你骄傲的。”

雨水铺天盖地落下,打着窗棂,顾关山在窗户上挂了一只瓷做的晴天娃娃,那是她的日本同学送给她的手信,晴天娃娃合着雨和路灯的光,叮铃铃撞着窗户。

沈泽的眼微微闭上,犹如忍住了水光。

他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几乎连点挫折都没有,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她喃喃道:“……可你已经是了。”

——

沈泽那天晚上实在是疲惫至极,在飞机上颠簸了许久,又淋了雨,加上心里实在是不爽利,头一次搂着顾关山纯睡觉睡了一晚上。

沈泽那一整个月的睡眠质量其实都非常差劲,几乎是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的状态,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他面对着极为可怕的压力,干什么什么不顺,睡眠质量极为糟糕。

可是他那天晚上挤在顾关山的单人床上,睡得格外好。

甚至连梦都没做。

次日暴雨,天犹如被捅漏了个洞,雨水哗啦倾泻而下。

沈泽睁开眼睛,先是蹭了蹭怀里抱着的东西,打算给顾关山一个早安吻。

沈泽一蹭,迷迷糊糊地觉得触感不太对劲,有点扎人,软得不像人头,睁开眼睛发现那是顾关山买来的柴犬屁股玩偶。

沈泽:“……”

顾关山什么时候能改掉起床之后,往他怀里塞东西让他继续抱着睡的习惯?

沈泽揉了揉眼睛,把柴犬屁股垫在脑后,微坐起了身。

屋外天色浓黑,穹顶积雨云虬结,犹如末日,窗缝渗雨。

顾关山正在坐在餐桌前,她租的房子非常小,为了节省空间,餐桌就是一长条的吧台,外面雨水淋淋漓漓,吧台顶一盏灯亮着,犹如沈泽的灯塔。

她把沈泽的背包清了,身边的充电器插着沈泽iphone7plus,一堆雪白的文件纸摊在桌上,顾关山坐在灯光下一张张地翻看,她戴着金属边的眼镜,看上去极为认真。

沈泽只当她在翻自己的手机玩,困倦地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哈欠:“……密码你生日。”

顾关山点了点头,却也没看他的手机,将那一沓a4纸收了起来,对沈泽温和道:“——吃早饭了。”

沈泽奇道:“吃什么?”

顾关山摘下眼镜,笑起来:“我吃什么你吃什么。”

她的声音极为温暖,沈泽站起身时,顾关山正好将那一沓a4纸收进了档案袋里,装进了自己的书包。

那是什么?

沈泽打了个哈欠,却又觉得那只是顾关山的作业,便没怎么在意。

至于那件事,沈泽不是个处理它的心情,他只觉得来找顾关山实在是太正确了——

——他在这里睡得着。

对沈泽而言,有他的姑娘的地方,就像是灯塔和归途。

……

外头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暴雨,带着一种飓风将至的趋势,他们的早饭是牛油果和面包,外加切片的冷火腿和黑咖啡。

顾关山把新鲜牛油果碾碎,加了千岛酱和些许胡椒粉,涂在面包上,沈泽吃起来觉得黏糊糊的颇为神奇,又有点儿腻,有点吃不下第二块面包。

顾关山忧虑地看着他,小声说:“你好瘦,你还是多吃点吧。”

足有近八十公斤的沈泽:“我这些就够——”

顾关山是真的担心他,懵懵地问:“不、不好吃吗?”

顾关山大概是吃惯了这种早饭,可能在她的理解里,这牛油果酱已经是她能弄出来的,最正常的东西了。

沈泽看着顾关山的眼睛,她的脸羞涩发红,像是犯了错事的孩子,要把那牛油果撤了。

沈泽:“……”

沈泽斩钉截铁道:“好吃!”

她在这里过得是有多苦?

沈泽一边把牛油果往面包上涂一边想。

——可是他来了。

——

顾关山看着沈泽吃完饭,一个人出了门。

她说自己要去上课,而那个课上大家都认识,沈泽不方便跟着,让沈泽在家随便找点东西玩,沈泽点了点头,躺在了顾关山的那张小单人床上。

沈泽坐在窗边,看着顾关山穿着条桃色的裙子,在铁灰雨幕里啪地撑开满是星星的伞,踩着雨水奔向公交车站。

沈泽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做。

极大的挫败感令他一点正事都碰不得,连心理上的回避机制都发动了。

沈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是对一个一直顺风顺水的人来说——他一年的成果完蛋了,并且被碾成了一滩烂泥,连扶上去的可能性都没有——实在是个可怕的打击。

而且,沈泽已经彻底脱离了那个团队。

回国要怎么办呢?

沈泽下意识地连这个问题都没去考虑,只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泽查了一下附近的银行,摸出钱包打算去取钱的时候,在钱包里摸到三百美元。

——那些钱,是顾关山早上时细心地夹进去的。

沈泽那一瞬间的心情几乎是无法形容的,连眼眶都发了红。

他没有任何要顾关山帮忙的意思。

沈泽买机票的时候,想的是想依靠着她,想和她短暂地呼吸交缠,想生活在她所处的空间里——几乎是个能发疯的程度。

他没有指望更多,甚至没指望过顾关山能够理解他的崩溃。

因为沈泽怀着一种‘男人不能把工作带回家里’的想法,哪怕其中的一点细节,一点困苦,都没透露给她。

可是顾关山在沈泽几句支离破碎的话里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理解了沈泽的酸涩,包容了沈泽的窘迫。

顾关山,他的月亮,温柔而生嫩地拥抱了他的每一寸伤口,吮净了他的每一滴绝望。

他的关山,难越的关山。

他的苍茫云海,他的长风万里,他的月亮。

沈泽几乎想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