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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冲喜(1 / 2)

作品:《我信了你的邪

太子的确没将兄弟们视为威胁,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是龙椅上的康熙。

前次外头传言胤禟废了,议论的不止一家两家,赫舍里家倒霉做了出头鸟,让崇礼绑到御前不说,还被康熙立了典型,太子想救,没救起来,还将自己拖下水去,挨了康熙训斥。从那时起,他们父子之间就有点僵,哪怕胤礽很快就低了头,几番努力将事情揭过,裂痕已经存在,不是几句话就能弥补起来。

事实上,自打太子成年,他同母族越走越近,又得到妻族的鼎力支持,他羽翼一日赛过一日的丰满,已经引来康熙猜忌。这回不过是将暗处的矛盾挪到明处,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皇上却一天天老了,他心里为儿子骄傲的同时,也忌惮他。

怕他储君坐得太久,等不及想掌天下权。

怕他受底下奴才蛊惑,干出大逆不道的事。

所以说,哪怕表面上又回到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双方暗地里动作频频,皇帝将几个关键位置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而太子一党,竭尽所能拉拢那些尚未站队的朝臣,尽可能多的寻求支持,积蓄兵力人力财力……做这些事情的同时,他们还谋划着将不配合甚至同自己唱反调的刺头除去。

要说这种人,头一个就是九门提督崇礼。

崇礼自进入官场,行事作风从来都一言难尽,他比礼部尚书哈尔哈还过分,满朝上下没一个朋友。

就是这个人,说话就没有中听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不是在噎人就是在噎人的路上。

总有人说官场黑暗,同僚之间龌龊手段层出不穷,你要同流合污才能生存,想出淤泥而不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话崇礼就不答应,他第一个不答应!作为御前侍卫出身,一步步走到正二品九门提督,据他的说法,他从来没受到过暴力恐吓或者威胁欺凌,他觉得大环境很好,同僚是良莠不齐,总体来说都还是挺好相处,入官场二十载,没感觉到有什么黑暗。

他每回这么说,就有人齐刷刷扶额。

你就是那个最大的奇葩!你是给人带来心理阴影的,你当然美好,你倒是想想被怼的那些人,想想别人的心情!

说再多都没用,他这德行也不像能改,千言万语只能化为四个字——

真他娘的!

这次呢,气炸肺的是索额图,索额图回头就放了话,说要让崇礼付出代价。底下人劝说:“中堂大人息怒,您听下官一句劝。满朝文武恨他的不止一家两家,远了不说,就先前他那庶女给人做妾的事,是丢人不假,可事已至此换做谁都得捏着鼻子认下,左右人已经折了,总不能白折……他呢?他是怎么做的?人家抬举他叫一声岳父,他啪啪就是两耳光,女婿不认闺女也不认,就这种做派哪用咱们出手?迟早有人收了他!”

就有人轻笑一声,“他就是这德行,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九门提督崇礼是什么人?”

的确,说起他岳父哈尔哈,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可好歹还有阿拜这个至交好友。

看看崇礼,他是孤得彻底的孤臣。

“皇上信任他,该他得意,我就等着看他能得意多久。”

“这种人,一旦失了圣心谁都能踩上一脚,下场惨不忍睹。中堂大人的确无需同他计较,大业要紧。”

索额图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他点点头。

是啊,大业要紧。

仁孝皇后的阿玛是他亲大哥,他是皇后的叔父,岁数比万岁爷大了不少。万岁爷都是四十好几,他索额图更不年轻,这么不作为的拖下去他能等到太子登基?他还能熬得过皇上?

这几年,索额图动作越来越大,他的岁数他的身体状况让他没办法忍耐下去。再者,他自认为势力已经足够大了,皇子之中无人能与太子抗衡,哪怕直郡王也不行。

就目前来说,只缺一个机会。

索额图万万没想到,他到死也没等来这个机会,他没等到太子登基。

在康熙百年之后,坐上皇位的压根就不是在襁褓中就当上储君的太子。

而太子一党的所有人都没等到崇礼落魄那一日。谁让继承大统的新皇第一疼爱胤禟这个不着调的弟弟,第二信任胤禟福晋娘家。那一家子不玩弄权术,一心为朝廷效力,敢做敢言是难得的良臣。虽然时常把人噎个半死,那性子还是挺对新皇胃口的。

这都是后话,就目前来说,哪怕太子和皇上关系再怎么紧张,他依然是诸位皇子之中最有帝王相的一个。

康熙三十九年春,在索额图不消停的劝诫之下,太子加快了积蓄实力的步伐。这一党再次盯上了九门提督的位置,又担心用强硬手段拉崇礼下马失败之后反弹会相当严重,后果恐怕承受不起,商议之下,他们选择了较为温和的方法,在南书房议政时提醒皇上针对关键位置进行轮换。

他们只差没明说,崇礼九门提督的位置坐得太久了,让臣子长时间把控关键位置,底下人只认他,不认皇帝,皇帝会失去对朝廷的掌控……他们措辞相当漂亮,康熙却没两分感动,反而猜忌更甚。

作为一个在为将满四十年的皇帝,并且是经历过被权臣架空,在一系列斗争之后艰难收回权力的皇帝,康熙仁慈的同时,也独断专行。

简单来讲,他已经做了决定,不需要别人置喙;要是他拿不定主意需要朝臣给点启发,这才轮到你畅所欲言。

权力是我下放给你的,放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你心大了,管得太宽。

康熙心里十分不满,却没明说,反而是让提出建议的人来说说,你觉得那些位置应该换人做了,换谁合适。

几个大臣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终于有人鼓起勇气点了崇礼的名。

“就比如九门提督的位置,过于重要,崇大人虽然正直可靠,连任的时间委实太长。”

康熙颔首:“接着说,你觉得谁能顶替他?”

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推举直郡王或者其他几家的,他们提了个同党,这人平素藏得很深,表面上是青青白白一个好官,不站队的。

当时,康熙没说好坏,他摆手让人退下,说要独自一人斟酌此事。

等几个大臣一走,他就气得砸了一地的奏本。

“好!好得很!索额图这是等不及了,等不及想架空朕!”

“想用自己人顶替崇礼?他把朕当傻子?”

康熙这火气来得又急又快,不过很快,他就消下气来。

索额图不是想染指九门提督的位置?

就让他尝尝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天,索党提名的大臣遭遇都察院弹劾,康熙都没有详查的意思,当朝就给他扣上帽子,连削三级,并责令他闭门思过。之后几天,又陆续有索党折戟,太子的实力在极短时间内被削了十之二三。一番动作下来,朝上乌云密布,风起云涌,大臣们犹如惊弓之鸟,只怕莫名其妙做了炮灰。

这时候,京城已经回温,正是春花灿漫的时候,皇城根下却是无比压抑,谁也没有游春的心情。

索党也醒悟过来,先前他们被美好愿景冲昏头脑,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能耐,急匆匆想逼皇上退位,扶持太子登基……本来,索额图不至于这么自大,他让崇礼搞得太憋屈,又生怕皇上和太子之间越闹越僵,觉得与其无休止的等下去,不如积极主动一点。

照他看来,这次的行动还算稳妥,都称不上过分,就莫名其妙激怒了皇上。

该说什么?

该说皇上对崇礼就是有那么信任?信任到让他在九门提督的位置上连了一任都还嫌不够!

他崇礼何德何能?

甭管怎么困惑怎么后悔,这一步已经迈出去,野心既然暴露,人手也折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太子只要认个错,保证以后听话,皇上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以皇上的性子,容不下他索额图。

赫舍里家有进无退,索额图在斟酌过后认为只能咬牙顶住,继续在暗中布置,等皇上去热河避暑或者出京围猎这种机会,趁太子监国把持京城。又想到皇上可能会留下其他阿哥牵制太子,要是留下直郡王会比较棘手,而换成三、四两位,他们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

胤祉虽然没明着站队,他实际是支持太子的。

胤禛同太子之间更是友好。

索额图只希望天老爷看到赫舍里家危险的处境,给他一点好运,助他成功。

索额图的打算胤礽还不知道,胤礽让朝上局势搞得焦头烂额,老九这边倒是没怎么受影响。他从去到户部的第一天就生活在高压之下,没松快过。本来照胤禛的意思,旬休都不想放过,想给他开开小灶。胤禟立场坚定的拒绝了四哥的提拔,只差没说你饶了我,别催我上进,就让我自甘堕落去吧!

胤禟以及宁楚克目前还住在阿哥所,铁狮子胡同那边贝勒府早就翻修好了,里头布置得妥妥帖帖,主要是吉日没到,他们要等到四月中才能搬出去。

又一个旬休,胤禟抱着已经有八个月大的胖闺女在院子里晒太阳,三月间不冷不热,正合适抱七斤出来放风。

另一头,老十掐指一算也觉得今儿个九哥应该在阿哥所,就来找他闲聊,过来便撞见胤禟闭着眼躺在院中那把摇椅上,双手抱着沉甸甸的胖闺女。胖闺女则眯眼趴在他胸膛上,很随性的趴成了个大字,睡得喷喷香。

父女二人有够惬意。

那只姜黄色的肥猫就枕在胤禟脚面上,倒是没看见被取名做九哥的王八,胤誐扭头找了一圈,鸟也没见着。

他将脚步放重些,又故意咳了一声,胤禟骨头都晒懒了,他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就看见最近见得不多的老十。

“你这阵子上哪儿野去了?怎么还知道往我这边来?”

胤誐才没让他唬住,回说:“我跟从前一个样,是九哥你忙得脚不沾地。听说四哥可倚重你,处处帮助你提拔你是不是真的?”

这日可是旬休!旬休啊!

他每个月就这么两三天不用对着老四那张脸,却遇上老十这个棒槌,哪壶不开提哪壶!

胤禟黑着一张脸道:“你是羡慕哥哥我?你也想体验一把?”

“……我都听老十三说了,四哥是看重你才会尽心尽力鞭策你,九哥你在他手下熬过一年,回头就没有能难倒你的事儿!这种优待还是你舍己救人换来的,我咋能生抢?”

别提什么舍己救人,要是早知道老四是这种清新脱俗的做派,他当时笃定掉头就走,管他去死!真是一出手成千古恨,为救人身负重伤也罢,跟着把幸福生活都搭进去了!

胤誐说话大声了点儿,把七斤吵醒了,胖丫头打了个哈欠跟着又揉了揉眼,然后就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胤禟赶紧护着,生怕她动起来磕碰到自个儿,护着人翻了个身之后,才往十弟那头飞去一个眼刀。

胤誐一脸惊奇看着肉乎乎的小侄女,接着就把老十三给他诉过的苦抛到九霄云外。

老十三说九哥真是好人,多亏九哥挺身而出,否则还不知道四哥会怎么疼爱他!

是的没错,在被胤禟抢走关注之前,胤禛最疼爱的弟弟是老十三。老十三胜在人还年轻,没大婚呢,他相对轻松。轻松也是对比出来的,看过九哥在户部苟且的样子,老十三觉得四哥对他真是太温柔了。

……

胤誐原本想逐条逐条说给他九哥听,结果还没说到,就被七斤打断了。

也多亏他吵醒了七斤,七斤又抢走了他的注意。否则今儿个说不准就要血溅阿哥所,九、十恩断义绝,十阿哥被愤怒的兄长砸成肉饼。

胤誐忘了过来的初衷,他颠儿颠儿凑上前来,蹲在旁边看了看,又伸手想戳戳侄女儿的胖脸儿,让胤禟一把排开了爪子。

“伸什么手?你洗干净了吗?我闺女这么白这么嫩的瓜子小脸是给你随便戳的?”

老十:……啥?

感觉出现幻听了,又白又嫩的什么脸?打横放的南瓜子脸?

那是挺像的,这胖丫头贴在她爹胸前睡觉的时候真肉得不行,谁看了都忍不住想往肥溜溜的脸上戳一戳。

打从话题跑到七斤身上,胤禟就没停过,他给老十分享了当爹的心得,还说你别看这都三月间了,小棉袄还是要一件的,闺女好啊,闺女怎么看怎么喜欢,要不是福晋拦着,他都恨不得做个兜兜背上,把人背去户部上工。

对于一个爱婆娘疼闺女的爷们来说,从早到晚待在衙门里头忙得脚不沾地太残酷了!

老十耐着性子听胤禟抱怨宁楚克跟他抢七斤的关注,抱怨户部不是人待的老四面黑心狠,一边抱怨他还没忘记吹嘘自家闺女,两种状态他切换自如。老十从一脸懵逼到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插了个嘴:“九嫂呢?我过来这么半天还没见到九嫂,喜宝也不在。”

说到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