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在灌木丛里胡乱地射着，漫无目的地。路扬的动作缓慢下来，他不想让舞动的灌木丛暴露出自己的位置，如果是那样的话，子弹就会长上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已然半裸的傅水语，慢慢地在草丛中探索前行。

“姓路的，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吗？”是那名黑人头目的声音，声音中充满着一百分的愤怒。然后路扬听到他继续吼叫着：“把这里围起放火，烧死他们。”

几辆汽车分别驶向两个方向，他们居然将这一大片灌木丛围起来放火，路扬甚至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干枯的杂草加上汽油，一点就成燎原之势，火势一下子就成冲天之势，从四面八方向中间烧了过来。路扬还不敢跑，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枪声肯定在观察着这一片的灌木丛，只等他一跑然后就会被乱枪打死。

路扬暗暗叫苦，就在他打算乞求老天爷救命的时候，老天爷还真的开恩了，一架力苏派来搜救路扬他们的武装直升机率先到达这一区域，直升机上的两名飞机员一看就是半吊子水平的菜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才判断出地面的车辆是敌人，这才想起对地面的车辆发起攻击。两挺安装在机身下的多管机枪喷着一道道火舌，一瞬间就将两辆汽车掀翻，剩下的两辆汽车也无心恋战，被打得晕头转向，居然向黑色地带的中央逃窜。直升机上的菜鸟正愁找不到目标，一看到两车人向中间跑，连忙拉回机身追着打兔子一样。匪徒们彻底崩溃了，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跳下汽车，往没着火的草丛里跑，其中一个慌不择路，竟然一头冲进后面正在燃烧的火里，被烧得鬼叫着又退了出来。

一场追杀路扬的草原大戏就这样潦草地收场了，杀手迅速沦为猎物，两名飞行员似乎由此找到了乐趣，他们在草丛上空不停地来回扫射，其中有几发子弹差点还打到了路扬。

“M的，这两个大傻帽。”路扬一面骂着，一面按了按傅水语的人中，她还是没有醒过来，这让他有点发慌，刚才的爆炸就在旁边，难不成她中弹了？路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中枪，这才隐隐放心了一些，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地上，然后将她平放在上面，往她的心脏处按压，又人工呼吸了半晌，她才咳嗽一声苏醒过来。原来是爆炸的气浪过于强大，让她休克了。

“哥！我们逃出来了吗？”她看着眼前穿着一件T恤的路扬，满脸黑乎乎的。他点点头，继续呼叫熊猫：“熊猫、熊猫……”可是呼叫一直没有任何回应，路扬猜测这帮匪徒已经跑远了，连忙站了起来，将自己身上唯一的T恤脱下，拼命地往空中挥舞，奇葩的是，那架直升机竟然飞向了远处……

“这帮蠢货，难怪打仗不行，智商是负数的。”路扬冲着飞机远去的方向痛骂起来，但是他只是骂了一句，就发现情况已经不乐观，因为身后的大火已经烧了过来。

他一把拉起傅水语，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然后两人开始往中间跑，四面八方的大火正熊熊燃烧着，想要吞噬掉这世间万物。两人跑了几十米后，发现已经无处可逃，因为周围都是火。

“完了，哥本来是来救你的，结果刚出狼窝又入火海。”路扬苦笑了一下：“水语，你怕不怕。”

傅水语望着这周围几百米外正在烧过来的大火，又看了看路扬，她突然笑了：“我一点也不怕，真的，我开始是很害怕的，但是从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害怕了。”

“为什么啊？”

她依然在笑着，只是眼中有泪光：“如果今天真的要死了，我也是很开心的，因为我可以和你死在一起，而佳怡姐没有我的运气。”

路扬从她清纯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痛苦和悲伤，看到了不甘和难舍，看到了她已然成熟以言说的爱，这种爱的火焰比外面的大火更让来男人纠结。

“水语，爷爷把你交给我，我却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啊！”路扬想起这个女孩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一种深深的内疚涌上心头。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乎这一切世界都不存在了，没有了致命的烈火，没有了枪声，没有战斗，没有了仇恨，只剩下了他，他是她的全部，是她的爱。她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像扑入到自己丈夫的怀里那样，像一只安静的猫。

“哥，我真的不怪你，也一点不害怕，活着的时候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这样就能在一起了，我愿意，也乐意。”她的哭声更大了，哽咽着，身体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

路扬紧紧地抱住她，心里万般滋味。但是这一刻，他想得更多的是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水语，为了佳怡，为了菲儿和他的战友们，他也要活下去——至少要让水语活下去，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纯洁的姑娘，还没有尝到这世间的人生百味，她不该带着这么多的遗憾陪自己葬身在这片火海之中。

他突然灵机一动，轻轻推开她：“傻姑娘，哥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年纪轻轻地死去呢！？我有办法了。”说完，他把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地带子绑在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