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关父的表情是复杂又难以理解的，他嘴唇轻微翕合，最后艰难地问：“你怎么会在那里？”

关雪明知故问：“爸爸又为什么会在那里。”

关父看着女儿的表情，想要继续隐瞒，但最终像断了弦似的瘫软在沙发上，“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是的。”关雪说，“我知道了一些很隐秘的事情，爸爸，你不必瞒我了。我也不想和你打哑迷，这样很浪费时间，也很无趣，趁妈妈不在家，咱们俩把这事摊在桌面上讲，以免以后产生误会。”

“你只是个孩子而已，怎么说话跟个大人似的。我只是闯红灯不小心被撞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有骨折，只是皮外伤而已。你不要瞎想，也不要告诉妈妈，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关雪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换上舒适的丝绸家居服的爸爸，确定他的衣服上没有摄像头，才说：“爸爸，我知道你是任务者。因为我也是。”

关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硬了，就连脑袋都不怎么运转了，好像有人用胶水黏住了他的思维。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接触到俱乐部？”关父说，“我已经尽量让你的社交环境保持纯洁，他们不可能接触到你的。”

关雪说：“这个游戏已经无处不在。如果有人针对我们，再怎么样都是躲不掉的。爸爸，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不。”爸爸闭眼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说我的事情，应该先说说你的事情。你是怎么成为任务者的？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危险吗？你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很难回头了吗？”

“爸爸，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迫的。他们让我进入了一个直播间。直播间里的摄像位置就在你的公司，有个人往你的热水里放了毒。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乖乖就范，他们就不会撤销任务，而你就会被那杯水毒死。我没办法，只能同意。在我同意之后，那个端热水的职员就把热水给洒了。”

“是他，他也是个任务者吗？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他是刚刚来我们公司实习的，才来了几天，就辞职不干了。看样子是真的有人盯上我了。可是，我想不出来到底得罪过谁。这么多年来，我甚至都没有开除过员工，哪里来的仇人。”

“爸爸，你是什么时候成为任务者的？”关雪觉得自己可能只看到冰山一角，真相还深藏水底。

关父说：“我一个月前成为任务者。”

“为什么呢？爸爸你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冒险？是谁诱导了你吗？”

“唉……孩子，人到中年就不敢失去工作了。一个月前公司内部流传着裁员名单的事情，听说上面有我。因为我已经连续两年绩效考核都只是合格。我觉得我要完了。这个时候有人朝我伸出橄榄枝，说只要我拍下上司的出轨照，就可以保住工作。我觉得这事好办，就算被骗了，也没有损失。我就拍了小视频。

谁知道，在公布名单的时候，真的没有我。我就这么留下了。我尝到甜头，可是理智告诉我，这种事情最好趁早收手，不然的话，会越陷越深。但是，这个时候我自己没办法收手。他们给我配了客服，只要我不肯做，就会转变成猎物。通常猎物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我不能死，更不能残，因为家里还有你们，没有了我，你们根本没办法活，所以我就咬牙坚持下来了。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性命，我就买了高额的意外保险。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你们还能够得到高额的补偿，能过上不错的生活，至少你能衣食无忧地读完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