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朋友聊完，唐若遥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秦意浓心情颇愉悦，眉梢眼角都是笑。

唐若遥回头瞧见她，嗔道：“你还笑。”

秦意浓一只手扶住了额头，更加乐不可支。

唐若遥捏了把女人的脸，也跟着她笑起来。

真是的，不就是个小屁孩儿吗，大不了自己回头再写两篇论文，还治不了她了？

秦意浓笑够了，安慰她说：“她现在对你印象挺好的，你不用这么忧虑。”她招了招手，唐若遥将耳朵贴近她嘴巴。

只听女人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跑通告的时候，我和她视频，她老是向我问起你。”

唐若遥惊喜道：“真的？”

秦意浓笑着说：“真的。”

唐若遥说：“那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秦意浓一滞，眼神不易察觉地躲闪了一下，说，“忘记了。”

唐若遥望着她垂眸的表情，若有所思。

只是她思来思去也想不到，秦意浓是怕宁宁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会冷落她。其实用冷落不够准确，是不能够像以前那样迷恋她、爱她，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简而言之，就是吃醋。

下午宁宁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玩自己的，她不是个粘人的性子，秦意浓陪她玩了一会儿，她就戴着耳机听故事了。

唐若遥好奇她每天在听什么，就问秦意浓，秦意浓说她听得比较杂，说书也听，成语故事也听，还有一些古今中外的名著，像《红楼梦》、《儒林外史》、《格林童话》、《茶花女》等等，可以说五花八门。

唐若遥吃惊地往那边瞧了眼，宁宁一边听故事一边还在画画，怎么都像是放背景音乐听个响儿。

唐若遥小声问道：“她听得懂吗？”

秦意浓说：“听得懂啊，她听两遍就能说出个大概了，短一点的故事能背下来，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练的语言表达？”

有些小学生的学生词汇量都不如她多。

唐若遥露出那种与有荣焉的神情，说：“太厉害了。”

秦意浓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她念书时候挺笨的。

唐若遥还沉浸在“我女儿太优秀了”的喜悦和自豪中，没看秦意浓，自然没察觉她的小心思，继续问道：“给她测过智商吗？”

秦意浓摇头说：“没有。”

唐若遥转脸看她：“嗯？”

秦意浓解释：“我看一本儿童心理学书上说，不要刻意地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天才儿童去培养，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她保持阅读的习惯，对她感兴趣的东西尽量提供，满足她的要求。一般这种孩子都会有超常的专注力，不需要大人过多的管束，如果非要干涉，可能会适得其反。而且高智商这个标签，可能会带给她无形的压力，身边的人潜意识都会以天才的标准来要求她。

“所以我不知道她的智商是多少，也不会去测，不管是她天才还是普通人，都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唐若遥再次感慨地想：养小孩真的是一门学问。

她迫切地需要补补课，她眼睛一亮，问秦意浓：“我记得之前在剧组见你在看儿童心理学的书，是那本吗？”

秦意浓说：“记不清了。”当时她就是当个幌子，哪有认真看。

唐若遥：“那你看的那些心理学的书还在吗？”

秦意浓：“在啊，就在书房里。”

唐若遥：“我也看看？”

秦意浓静了一会儿，说：“我去给你找。”言罢便要起身。

唐若遥再察觉不到她的异样就枉费她十级秦学家的造诣，她将秦意浓搂过来，因为在客厅所以没有太亲密，她问：“你不高兴？”

女人动了动唇，没说话。

唐若遥问：“因为什么？”

秦意浓把脸埋进她颈窝。

唐若遥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因为宁宁吗？”即使这个答案再不可思议，但她们俩一共就聊了这一个话题，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秦意浓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她突然站起来，往楼上走。

唐若遥连忙追了上去。

秦意浓步子迈得大，走得又快又急，唐若遥跑了起来。

坐在落地窗前的宁宁抬起眼睫，疑惑地眨了眨。光线偏移，照到她面前的那副画上，画上画了四个人，外婆和妈妈牵着自己，妈妈的旁边还有一个唐阿姨。

***

“宝宝。”唐若遥后脚跟着秦意浓进卧室，带上了门，“你怎么了？”

秦意浓两手抱臂站在窗前，沉默不语。

唐若遥绕到她跟前，发现她眼圈竟然有一点泛红。

唐若遥险些跟着她一起红了眼眶，低低地祈求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秦意浓神色有几分难言之隐。

话是很难以启齿的，但她不忍唐若遥难过，还是说了：“你总是提宁宁，眼睛也总是看着她。”回家半天了，她说给自己的话两只手数得过来。

唐若遥似乎没反应过来。

秦意浓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说：“我嫉妒。”

唐若遥抿唇。

秦意浓再度背过去，闷声道：“我知道我是无理取闹，待会儿就好，你不要管我了。”

背后一热，是唐若遥从后面抱住了她，两只手环在她腰上，叹气道：“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是我……”唐若遥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老婆”咽了回去，说，“女朋友，我不管你谁管你？”

秦意浓默了默，说：“我很幼稚。”

唐若遥吻她耳朵：“我喜欢你幼稚。”

秦意浓说：“我小心眼。”

唐若遥吻她脸颊：“我喜欢你小心眼。”

秦意浓说：“我……”

唐若遥两指托着她下巴转过来，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动情地说：“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秦意浓忍不住笑了。

她放松地偎进唐若遥怀里，那一点忽略不计的阴霾被她三言两语扫了个干净，一片晴朗。

哄好了不是就没事了，唐若遥要根绝后患，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宁宁吗？”

秦意浓嗯声，说：“知道。”大抵是爱屋及乌。

唐若遥不知道她“知道”的够不够全面，自顾自说道：“因为她很像你。”

“不爱说话？”秦意浓记得她上午的话。

“不止。”唐若遥说，“她长得很像你。”

秦意浓在她怀里动了动，又有一点轻微的不满：“我小时候不长这样。”

“我知道，你比她……”唐若遥又及时把“胖”字咽了回去，组织词句道，“可爱多了。”说着又亲了女人一口，吧唧，很响亮的那种亲法。

秦意浓心知她说的未必是实话，自己小时候她如何会有印象？但依旧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竭力压了压上翘的唇角。

唐若遥怕她久站劳累，换到了沙发，让女人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她腰。

“总之我喜欢她，完全都是因为你。我想让你看到我能和她相处得很好，我想让你开心，无忧无虑地大笑，我想给你幸福。”

“我已经很幸福了。”秦意浓抬起眼睑，细白指尖温柔抚过年轻女人坚定的眉眼，心里一片柔软。

“不够，还不够。”唐若遥摇头说，“还差很多。我还没有带你环游世界，没有一起看过雪，没有一起爬过山，没有共度流年四季，没有阅遍人间风景。”

她眼底隐隐有泪，说：“宝宝，我只做了很少的事，我还有很多事想陪你一起，你不要这么容易满足。”

她会心疼，像钝刀子在割她的心。

她宁愿她贪心一点，难哄一点，哪怕就无理取闹，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向她耍性子发脾气，不要这么听话不要这么懂事，不要有事往肚子里咽自己消化。

秦意浓看她良久，眼眶渐渐湿润。

她知道唐若遥很爱她，却不知道她的爱有这么深这么沉。

“好。”女人含着泪笑了，轻声允诺，“那我等你带我去环游世界。”

秦意浓其实去过很多个国家，每回都是因为工作，拍戏或者参加颁奖典礼，去过便去过了，从来没有对哪个国家产生过新奇或者向往，包括人生，一辈子也罢，不过就是接近死亡的一天又一天。

但因着唐若遥，她对未来充满了全新的期待。

她不是一张白纸，或是暗淡无波的死水，她原本也是斑斓多彩的，只是被黑布暂时蒙住了光，现在唐若遥在一点一点地揭开它。

“你也不要总觉得自己做的太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秦意浓两手捧住唐若遥的脸，目光温柔，“你已经很好、很好、很好了。”

她说一句很好，就认真地点一次头。

一共点了三次。

唐若遥凝目望她，说：“你也很好、很好、很好。”

所以两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秦意浓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说：“我去给你找书，你不是想看书吗？”

唐若遥拉下她的手，秦意浓不防备重新跌坐进她怀里，轻轻地惊呼一声。

年轻女人突然像只大狗狗一样抱住她，四肢都缠上来，黏人得紧。

秦意浓失笑，反手轻拍她脑袋，低柔道：“怎么了？”

唐若遥脸埋在她肩膀，瓮声说：“我喜欢你。”

秦意浓心脏颤了下，说：“嗯。”

唐若遥抬起脸，说：“所以我不想看书了，就想看着你。”

秦意浓：“……”

“好不好？”唐若遥眨巴眼睛，抱着她，幅度轻微地晃了晃。

秦意浓整个人被她抱在怀里，跟着晃了晃，忍俊不禁，感受有点新奇。

唐若遥是在……向她撒娇吗？

最近都是自己暗暗向她撒娇比较多，冷不丁的，秦意浓有点受不住，指尖到头发丝都是麻的，电流窜过一样。

更受不住的还在后头。

唐若遥见她迟迟不应，声音软了又软，突然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