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1 / 2)

作品:《魔王陛下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那会很艰难。”

“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

于是浩瀚的意志相接,触及最深处的灵魂,魔王主动堕入梦境,于虚幻中体历真实。

梦境只是虚假的幻影,记忆不过是旧日的曾经,但在经历这一切时,感受是真实的,痛苦是真实的。

……

【什么是罪恶?何以救赎?】

墨菲丝于干净简洁的石室中睁眼,她已成为一名教士。

敲门声笃笃入耳,恍惚了片刻的教士起身开门。

门外的眼睛焦虑而惊愕。

“这里不是里斯教士的居所吗?”

“我是他的朋友,他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焦虑地咬了咬牙:“我的孩子又犯病了,此前一直是里斯大人在帮助我们,我想请……”

“我随您走一趟吧。”他温和地笑了笑,“请放心,我也是一个教士。”

门外的人局促不安地踌躇着,似乎有什么顾虑。

“您有什么疑问吗?请不必顾虑。”

或许是他温和的表情给了对方信心,衣衫粗陋的人鼓足勇气问道:“请问您需要多少供奉呢?”

他愣了一瞬,摇头道:“不需要供奉。”

对方松了口气,恭敬地弯腰请他前往自己的住所,一路上一直在以粗糙却真诚的话语来恭维他,

“您真是一位好人,就像里斯大人一样。”这位穷困的母亲说道,“我们家情况不太好,小汤米又得了这样的怪病,这已经是记不清第多少次犯病了,如果不是里斯大人一直不要酬劳的帮助我们,我们恐怕就……”

这位母亲没有说下去,但他已然明了那未经的话语。

无非就是被小汤米的疾病拖累到整个家庭都彻底垮掉,又或者是放弃小汤米。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居所,那是个低矮粗陋的土房,到处都透漏着破败与拥挤。这位母亲尴尬地在打满补丁的裙子上搓了搓手,不敢邀请衣衫整洁的教士踏入杂乱肮脏的屋内。

他没有嫌弃,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屋内。这个家庭的确已经很艰难了,他在心中叹息。

里斯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一起加入教廷,一起成为教士。只是他的天赋更好,因此被选入光明之城,而里斯则被安排在穷困的乡镇中。

但这样的地方,才更需要教士们的帮助。里斯是个温厚善良的人,还好有他在,才致使这样一个家庭不至垮掉,也不必面对那样一个残忍的选择。

“请让我看看病人吧。”他说道。

那或许是极难缠的疾病,他想,才使得里斯反复救治都未能痊愈。

母亲扯开一小块破败的木板,露出里面躺在稻草上艰难喘息的孩童。

那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发着抖,嘴唇青紫手指痉挛,看得人心中一紧。

他口中念诵祷词,神术温暖的光明在他手中亮起。他将手掌按上孩童的额头,光明缓缓没入这具饱受磨难的躯体。

孩童的呼吸逐渐平稳,嘴唇上的青紫恢复成了红润的血色,颤抖的肢体放松地舒缓下来,最终在疲累与安适中陷入了休憩的沉睡。

他收回了手掌,心中却落下一点疑惑。

这疾病并不难治愈,以里斯的能力,不应当数次救治都只能缓解一时的病症。

孩童的母亲松了一口气,眉头却仍有疲惫与忧虑:“感谢您,感谢大人,他看起来好多了。”

“请别担忧。”他安抚道,“这孩子以后不会再犯病了。”

“您是说……”孩童的母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却僵硬着舌头不敢确信。

“他的病已经被治好了。”

“我……大人,太感谢您了!大人,您救了我们!”母亲的眼里闪烁着水光,语无伦次地反复向他行礼,“谢谢您!大人,谢谢您……”

他阻止了对方的不断感激,回到了教堂中自己的房间里。

这里是里斯所驻守的教堂。虽然他们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但他们的友情却一直持续了下来,每次外出有机会时,他都会来到这里看望里斯。

只是这一次不巧,他才来到这里不久,里斯就因为别的事情而不得不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他独自坐在房间里,心中却仍缭绕着那一点疑惑。

为何里斯不将那个孩子的病彻底治好呢?

他听说过有底层的教士会有意不将病人彻底治愈,好一次又一次的收取供奉,可里斯不会是这样的人,那位母亲也说里斯从未收取过报酬,每次都是免费救治她的孩子。

难道说这孩子的疾病原本十分棘手,只是因为里斯长久的救治慢慢减轻,现在正好达到了可以被治愈的情况吗?

应当就是这样了。他放下了疑惑,开始在房间中安静地修行。

他这次的时间比较充裕,可以等里斯回来后和他见面,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光明之城距离这里还是太远了。

几日后,在一个弯月如刀的夜晚,他的朋友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提着些许点心与甜果酒敲开了他的门。

“不得已把你晾在这里这么久,我带了些粗食与你赔罪,你可不要嫌弃啊。”里斯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食物。

他喜悦地将自己的朋友让进屋:“你能赶回来就足够了。”

酒食过半,里斯捻着酒杯眼神迷蒙:“我回来时听说你治好了小汤米。”

“是啊,他们……”

里斯打断他的话:“他们对你感激万分,到处宣扬你是一位多么强大、多么善良的教士。”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里斯,你……”

里斯轻笑着摇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游戏、一起学习、一起打工,是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多好啊,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后来我们又一起成为了教士,一起加入了教廷。”里斯放下酒杯,四根手指在桌面上规律地敲打着桌面,“然后一切都变了。”

规律的敲击声和果酒让他的脑子开始晕沉,他用力闭了闭眼,看向里斯:“那些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

“当然。”里斯对他微笑,“即使你天赋卓绝,成为了教廷着重培养的教士,甚至很快就会成为主教,却也没有忘记我这个被发放到偏僻地方的朋友。”

“我听到很多人在传扬你的强大、你的温和良善,还有你身上的荣光。”里斯垂下眼睛,“我为你高兴,真的,我很高兴。”

“只是多少也有点遗憾,你是如此的璀璨,而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最底层的教士。”

“那些人……”他努力不让醉意含混了自己的话,真诚地对里斯说道,“那些在这里居住的人,他们同样在感激你,他们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而你的工作和你高尚的品格减缓了他们的苦痛。里斯,你所做的才是最有意义的事,你只要听听他们的话,就知道自己有多伟大。”

里斯似是怔忡了片刻,重新抬起来的眼睛似悲哀似怨怒:“你真是……太过高尚的是你,可惜……”

“可惜什么?”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可惜,他们的感激是我仅有的了。”里斯停下敲打不停的手指,“我不需要酬劳,我安于在这小地方困守。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就到这里了,我永远成不了主教,甚至司祭。但没关系,看见他们真挚的眼神,听见他们感激的话语,我便觉得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他努力地睁着眼睛,混沌的意识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悲哀地看着里斯。

“可惜,”他听见他的朋友轻声说道,“可惜,你连这一点都夺走了。”

那张熟悉的脸上毫无表情:“我只是个无能的教士而已。”

“睡吧,这毒/药会禁锢你的萨诺神力,也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敬你的友谊。”

嫉妒。

他在无尽的眩晕中死去。

……

墨菲丝于杂乱的房间中睁眼,他已成为一个肢体羸瘦的孩童。

“嘭!”

门板重重撞上门框,震起一片灰尘。

他缩在阴冷的角落里,但很快就被拖了出来。

那个男人破天荒地挤出一张笑脸:“你这是什么样子!快去洗洗干净!”

他被拖去水缸旁,冰冷的水浇在头上让他不停地打着寒颤。

男人只作未见,一面粗鲁地在他身上搓洗着,一边絮絮叨叨:“你马上就要去过好日子了,待会听话,别乱说话,叫你笑你就笑,别哭丧着一张死人脸。”

划拉了两下男人就撒了手:“自己洗干净,我隔壁给你借件漂亮衣服。老子养你这么大,现在又给你找了个好去处,你要是坏了老子的事,回来揍死你!”

没过两分钟,男人就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呸!不借就不借,老子马上就有钱了!打零工,呸!老子才不去卖苦力呢!”

男人翻出来条勉强能看的干净衣服扔给他:“快穿上!”

他被带到一个陌生人面前,对方长了一双挑剔的眼睛和下撇的嘴唇。

“还可以吧。”他听见对方勉勉强强地说道,打量他的眼神就像打量货物。

“那您看着,再加点钱?”男人赔笑道,“这可是我亲儿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心疼着呢!”

对方讥诮地看过来:“我开的价够你还清赌债后小发一笔了,你既然不满意,那就把人带回去吧。”

“别呀!”男人急得变了脸色,“您再看看,您在看看!您瞧他这蓝眼睛!”

“明天再说吧。”对方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被男人骂骂咧咧地牵回了家。

男人抄起一个酒瓶,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然后被冰冷的酒液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被一脚踹到壁炉旁。

“滚起来生火!”男人啐了一口,“小杂种!明天人家如果还是不要你,你就等着挨揍吧!敢跑就打死你!”

他被锁在杂乱冰冷的房间里。

没过多久,男人就在温暖的炉火旁醉醺醺地睡了过去。

喝到一半酒瓶歪斜着躺在地上,汩汩流出的酒液向着火炉蜿蜒。

“嘭!”

堆积的劣酒炸开,散乱的杂物燃烧,赤红的火焰舔舐着死去的房子和生者的皮肤。

他听见男人惊恐地尖叫和狂乱的脚步。

红亮的火光从门缝里透出,他把手按上紧锁的门板。

好温暖。

懒惰。

他在将一切燃烧干净的温暖火焰中死去。

【什么是苦痛?何以安抚?】

墨菲丝于躺椅与星夜中睁眼,她已成为一名年迈的医生。

困倦与疲累纠缠着他的肢体和头脑,他已经工作了整整一天,现在才刚刚停下来休息片刻。

上了年纪的身体支撑不了像年轻时那样的工作,每一块关节和肌肉都在发出不满的信号,他需要睡一会……

房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他强撑着疲累起来开门,门外的是他的助手。

“突然来了个重症病人。”助手急促地说道,“情况很严重,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他在夜晚的寒气中打了个激灵,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些:“走吧。”

路上助手急促地跟他交代着病人的情况,在临到地方的时候,补充了一句:“送病人来的人情绪比较激动,您小心些。”

“我知道了。”他一边答道,一边推开门。

房间里,一个健壮的男人揽着一个女人,头颅低垂地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匆匆走上前检查情况,但那个女人的肢体已经开始变凉。

他叹了口气:“抱歉,您……”

他顿住了,对面的男人抬起头,遍布红血丝眼睛直瞪着他:“她刚才还活着。”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她刚刚还活着!”对面的男人突然怒吼出声,“你刚刚为什么不在?!”

他被那双眼中的凶厉冲得向退了半步。

他的助手拦了上去:“请您冷静,这种事情谁都不想……”

“你刚刚为什么不在!”男人甩飞他的助手,暴怒地一跃而起冲到他面前,“啊?!”

巨大的力量将他冲倒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袭上他的脸颊。

“我……”

“我们好不容易才赶过来,你为什么不在?!”

他抬起手臂试图反抗,但他只是一个疲倦的老人,而对方健壮且暴怒。

“请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胸口一凉,紧接着灼热的疼痛漫延开来。

“你们害死了她!”

他的口中涌出血沫。

愤怒。

他在心脏破裂的的疼痛中死去。

……

墨菲丝于宽大的书桌前睁眼,她已成为一名商人。

桌上堆积着文件,门口传来遥远但清晰的对话声。

“好心的女士,求您施舍点钱财吧,东区穷困可怜的人们会感激您的。”

那是募捐者的队伍,他们为东区最贫困的人们募捐。他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艰难地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清楚那有多艰难,对于东区的人们来说,并非勤奋努力就能得到相应的报酬,更何况他们经常连努力的途径都没有。

因此他总是愿意为东区的建设捐出钱财的,人们值得更好的对待。

可是今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