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小南开始行动，到卫长明终于在北京下了火车，一共耗时十天。

卫长明登门这天，叶永嘉提前沐浴更衣，仿佛是输人不输阵，不肯让卫长明看见自己的狼狈相。

将自己拾掇完毕了，他没了精神，而且开始头痛。扭头看了看钟表，他按铃叫来了医生。

针尖刺入皮肤，微微的疼。他注视着医生将那淡黄色的吗啡液体注射进去，因为终于是彻底的认命了，所以一派漠然。

然后出门进了小会客厅，他翘起二郎腿，向后仰靠过去。头痛渐渐的消退了，情绪随之愉快起来——并没有什么喜事，就只是单纯的愉快。

韩小南没有露面，她对卫长明是又恨又怕，永生都不愿再见他，况且她还有她的安排。叶永嘉知道，她在这会客厅外埋伏了快枪手，如果卫长明敢强行把他带走，那么大家就一起死。

“多此一举。”他想。

忽然感觉眼前似乎暗了些许，他睁开眼睛挺直腰板，看到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是卫长明。

卫长明一身黑衣，头发剃得很短，面孔瘦了些，显得眼睛更大。缓步进门走到了他面前，隔着一张小茶几，他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叶永嘉直视着他，心想自己都有多久没这么正眼的看过他了？原来老卫是这个模样的，原来老卫的相貌比年龄还要更年轻些，可自己原来怎么就认定了他是个“老”卫呢？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吗啡带来的愉快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他抵抗不住了对方的注视，只能先开口打破这僵局：“看什么？看我现在有多落魄吗？”

“气色不错，穿得也漂亮，算不得落魄。”

“我知道你是在讽刺我。”

“我不是讽刺你，我是拿你没办法。”

“我不能不恨你，我也没办法。”

说这话时，他眼圈泛红，扭开了脸。可卫长明看着他，心中依旧是还有柔情，仿佛他是他膝下最不省心的小儿子，明明是个讨债鬼，可偏又让人对他最是放心不下。

抬手一抹鼻子，叶永嘉垂下眼帘，对着地面又开了口：“曼菱的信，你看了吧？”

“看过了。”

“你想法子把她救走，也别再让她去嫁给别人了，就是你俩好好的过吧！不许你嫌弃她嫁过傻子，横竖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好，她一开始爱的人就是你。”

“她对我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

“怎么不是？她那时候天天说她爱你。”

“她那时候是吓坏了，你也一样，你们当时只不过是需要我。后来，到了洛阳，就不再需要了。”

叶永嘉猛然抬眼看了他：“你放屁！我们从来都是拿你当亲大哥，是你自己做事太绝！”

迎着他的目光，卫长明倒还是一派淡然：“是么？谢了。”

叶永嘉和他对视了片刻，末了移开了目光，情绪由激动转为了低落：“总之，你让曼菱跟着你，给你当太太也罢，给你当妹妹也罢，你管着她，别再让人把她卖了，就行。”

“我会对曼菱负责，因为曼菱的缘故，我也愿意再对你负责一次。”他环顾了四周：“非要留在这里吗？想不想换个地方恨我？”

叶永嘉嗤笑了一声：“养我俩一辈子啊？养得起吗？”

“我们相识这么久，有哪一件事是我做不到的？”

叶永嘉望向了他，一直看进了他的瞳孔里去。这样深深的盯了他许久，最后说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快去冯家，把曼菱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