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两个宝宝和一肚皮心事(2 / 2)
作品:《情义谱》他在院子里单膝跪下,打开了皮箱。叶丁二人一起低头望了过去,就见皮箱里头放满了大小什物,也辨不出都是什么,总之码得是整整齐齐、满满登登。他从里面扯出了一大块方布,递给了丁曼菱:“你拿它当头巾,包住你的脑袋。”
丁曼菱接过那一大块布,一边往头上系,一边怀疑它本是个大包袱皮。而卫长明对着叶永嘉一招手:“蹲下。”
叶永嘉呆头呆脑的蹲下了:“干嘛?”
卫长明又从箱子里掏出一把小剪刀。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摸上了叶永嘉的脑袋——脑袋有点油腻,因为前一天的下午,他在家沐浴更衣,往脑袋上涂了不少的生发油,以便让头发分得服帖。卫长明先是拂乱了他的头发,然后摸索着抓住了他那一绺子长刘海。叶永嘉只听“咔嚓”一声,长刘海已经被卫长明剪了下去。
“你——”他有点要急眼:“你怎么——”
话没说完,因为卫长明紧接着又给了他好几剪子。一串“咔嚓咔嚓”过后,他抬手摸脑袋,发现卫长明的手艺居然挺好,自己满脑袋的头发全短了小一寸,短得还挺均匀。
“我这算是乔装改扮?”他问卫长明:“我是不是要扮成一个穷小子?”
随即他改了口:“我不是说你形象穷酸。”
卫长明放好剪刀,关闭皮箱,然后站了起来:“是。”
扭头望向丁曼菱,他开口说道:“你扮我的太太,他扮我的随从。趁着天没有亮,我们现在就走。”
叶永嘉大吃一惊:“啊?你俩是两口子,我是随从?”
卫长明又哑吧了,低头掸了掸皮箱上的草屑,他对着丁曼菱一点头,然后迈步走向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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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曼菱记得自己在家里抗婚大闹之时,正午阳光煌煌的晒人,好像还是炎热的夏末秋初,可是如今随着卫长明走在街上,她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感觉只在这三四天里,就换了一个新天地。
半路,他们拦下了一辆洋车,一辆洋车坐两个人,实在是有超重之嫌,但卫长明多给了车夫五毛钱,车夫也就不再挑理。丁曼菱和卫长明挤着坐下了——太挤了,她简直要偎进他的怀里,尤其他还抬起手臂,揽了她的肩膀。
小皮箱撂在二人的大腿上,丁曼菱和卫长明一人一只手,拢住了它。车夫扶起车把跑上了路,旁边跟着乌云盖顶的叶永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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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一路奔驰,到了广安门。这时要看天色,还是黑黢黢的没有亮,但城门已然开了,提篮肩担的花贩菜贩们络绎的往城里来,城里偶尔也有行人往外出。城门口站着一队士兵,士兵们提着马灯,也并没有吆五喝六,单是拿灯照耀着往来百姓的面孔。
车夫没犹豫,汗涔涔的直奔了城门口,而车上的丁曼菱就觉着肩上手臂一紧,她当即扭头去看卫长明,见他还是依旧的面无表情,但她察觉出了他的异样——他的手臂和胸膛都是僵硬,紧张得竟然已经屏住了气。
就在这时,一盏马灯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了一跳,登时一闭眼睛,卫长明作势一躲,口中惊讶的“嚯”了一声。车夫趁机停下来擦大汗喘粗气,士兵挺嫌他这呼呼的粗气,于是潦草的一收马灯,又照了照车夫和叶永嘉——车夫是一张汗脸,还有个人样;旁边的叶永嘉跑了这么一路,累得龇牙咧嘴,差点吓了士兵一跳。
士兵后退几步,挥挥手放了行。
广安门外的丰台镇,是个出产花草的胜地,尤其是铁路修通之后,交通便利,这里的花花草草,就更是运向了四面八方。叶永嘉家里日日都有来自丰台的新鲜花草,可是还真没到这里逛过。如今人是来了,却又累得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跟着洋车又跑了一阵,他见卫长明和丁曼菱下了洋车付了账,便喘吁吁的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得找家旅馆睡一觉了?你俩坐了一路,我可是差点跑折了腿。”
卫长明答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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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永嘉没有主意,只能“跟上”。欲哭无泪的又走了一阵子路,他到了丰台火车站。
到了这个时候,他开始发现卫长明老谋深算,好像是早已计算好了一切,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他们刚刚买好车票、前往天津的火车就进了站?
晕头转向的,他上了火车。挤进了乱哄哄的三等车厢,他累得要死,也饿得发昏,斜了丁曼菱一眼,他发现这个小娘们儿也是印着两只大黑眼圈,唯独卫长明面不改色,好像是个铁打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看出来了:小娘们儿和卫老兄之间——别看他们能挤在一辆洋车上搂着坐——但是好像真是没什么私情。
有情的男女,不是他们这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