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二人走了阵，在几盏灯下看几个小娘子猜了会儿灯谜，正要转向另边，却忽然见到刘康正迎面走来。

几个正大笑的小娘子顿时噤声，紧张地看向刘康。

刘康却径直走到楚宁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恭恭敬敬行礼，笑道：“可算寻到太子妃殿下了，前头的河畔，圣人正唤殿下过去呢。”

楚宁惊了跳，几乎下意识就抓紧了翠荷的衣袖，当着旁人的面，她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尽力稳住心神，略笑了笑，问：“劳烦大监亲自来寻，只是不知圣人召唤，所为何事？”

旁边的人们此时也被吸引了目光，闻言纷纷停住脚步，等着刘康的回答。毕竟，皇帝与太子那样的关系，却忽然召唤太子妃人，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刘康不慌不忙，笑道：“前头鲁国夫人正带着卫小娘子同圣人说话呢，卫小娘子手巧，亲自做了两盏灯，盏送给圣人，另盏，则要送给殿下，圣人这才让老奴来请殿下同过去，帮卫小娘子放灯呢。”

原来是为了鲁国公家的小娘子。

众人恍然大悟，鲁国夫人与太子妃向交好，圣人又对鲁国公家颇为重视，如此倒不足为奇。

楚宁听罢，也悄悄松了口气，迎着众人的目光跟随刘康往河畔走去。

那处，果然已聚集了不少人。

小小的果儿站在许夫人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正仰头同萧恪之说话，看样子，似在努力克服心底的羞怯。

听人唤“殿下”，她立刻转开视线，放开紧紧揪着母亲的手，快步朝楚宁走来，笑眯眯地小声道：“殿下总算来啦！”

楚宁捏捏她红彤彤的脸蛋，只觉得她已比刚来长安的时候圆润了不少，心下有些欣慰，道：“果儿给我做了花灯呢，我自然要来的。”

她说着，冲不远处的萧恪之行礼，回应她的，是若有似无的抹微笑。

旁边有两个年长的妇人笑道：“想不到卫小娘子年纪小，虽不爱说话，手却巧得很，将来出嫁，定能将嫁衣做得漂漂亮亮的。”

果儿的脸又红了红，身子下意识朝楚宁身边靠了靠。

楚宁悄悄伸出手，鼓励般抚她的后背。

她捏了捏裙角，没有因为羞涩而避开，而是低着头小声道：“多谢两位夫人夸赞。”

短短的句话，她能主动说出来，已是比几个月前刚来时好了许多。

许夫人惊喜不已，拍拍女儿的脑袋低声赞了句“好孩子”。

果儿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个乖巧又喜悦的笑容，拉着楚宁到旁看她做好的灯。

送给楚宁的那盏是莲花灯，底下片翠绿的底座，配上几瓣浅粉的花瓣，模样虽比不上其他宫灯那般精致，却能看得出做得很用心，几个连接处的浆糊、绳结都格外加固了几层。

另盏，则似鱼又似龙，长而阔，有几分气派，俨然是送与萧恪之的。上头金黄的鳞片皆是由人片片亲手贴上去的，密密麻麻，显然要好几日才能贴完。

两人看了会儿，等在边没说话的萧恪之才慢慢走过来，沉声道：“侄媳已来了，那便放灯吧。”

他说着，接过旁内侍递来的火折子，将支蜡烛点燃，再将火苗递到灯里的蜡烛上引燃。

楚宁见他亲自动手，也正要转身去重取支红烛，他却已默不作声地将手里那支递来了。

她伸手去接，点莹莹灯火亮在二人之间，映出层淡淡的温柔光晕，令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

她忍不住悄悄抬头，正对上他盛着两点烛光的眼眸和若有似无的微笑。

脸下烧起来，她像被烫到了似的飞快地低下头，捧着红烛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弯腰点燃自己的莲灯。

可看到莲灯，她便不禁想起那夜水汽氤氲的汤泉池里，他强势有力的臂膀和灼热滚烫的温度，脸更红了。

旁人看不出二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只觉叔父与侄媳站在起莫名有些怪异的同时，似乎还有些和谐，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太子也不知去哪儿了，竟没和太子妃在处。可圣人没问，旁人自然也不敢多嘴，只能在心中纳罕。

好在，众人都有分寸，面看着，面笑着说起应景的吉祥话，将气氛衬得极自然。

倒是站得最近的果儿，不声不响地看着两人，视线左右移动，好像想看出些什么似的。

许夫人忙过来拉着她后退：“你呀，方才已放过灯了，可不能再去了，得离河边远些，小心跌进去！”

果儿点头跟着母亲退后，目光却忍不住又在那二人之间转了圈。

除了两个内侍，河边再没别人。

楚宁捧着手里的灯，跟在萧恪之身边半步的地方，亦步亦趋随他朝河边走去。

流动的水边，二人背对着众人，并肩弯腰，将手中的灯放入水波中。

缓慢前行的水波带着两盏灯渐行渐远，他的那盏在前，尾端时不时触触跟在后头的她那盏的莲叶底座，好似副鱼戏莲叶图般。

漂荡之间，两盏灯慢慢汇入下游越来越多的花灯中间，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身后的众人笑着欢呼，她却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话。

“会儿，朕亲自带你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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