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气愤,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更过分的是,有的丈夫会背地里殴打妻子,去拿那些钱,还闹上门,指责教授他们,说他们背地里与妻子搞些不干不净的勾当。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为什么不反抗呢?!”

因为反抗没有用啊……程绅难过地想,可能也习惯了,觉得不需要反抗吧。

“《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有句很有名的话,你应该听过,”导师手背朝上,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减小音量,很平静地说,“每当你想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势。”

“教育是件很奢侈的事。”刘白表示认同。

“可我们就是对的了吗?”程绅努力了很久,还是无法不沮丧,“也许他们不需要提高什么产量,那么多人上赶着去送救济呢。也许我们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爱心,感动了自己……”

“那些女性也许甘之如饴啊,又怎么来判断,我们的思想就一定是对的?”

程绅又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最后说:“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刘白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背上用力搓了搓,又放开了,说:“我也想过这些。”

这是一场没有答案的对话。带给程绅的只有难以消化的怅然。

飞机落地华仁市,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回家了。

睡前,程绅收到了导师发来的一封长长的邮件,他打开床头灯,认真地捧着手机看完。

闭上眼睛,他满脑子都是其中一段话

「我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妄图在政府、党派、资本、学界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间、在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中、在阴霾下的荆棘路里,寻找一片金色的麦田。信仰或许不分高低,每个人都有自己逻辑自洽的立场与追求。但是孩子,请相信你相信的,一直走下去。」

一阵恐惧将程绅的心攫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相信什么了。

他想起了那一场场无疾而终的抗议。